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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47期:第04版 百味

重回东坡煤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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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维

在东坡煤矿的四年时间,是我心中不可替代的一段记忆。

1985年,我二十几岁,正值青春如火,用人生中最宝贵的一段时光,在500米深处寻找太阳。

38年后,在我大妹的鼎力支持下,又重新回了一次东坡煤矿,寻找自己当年的足迹。

7月22日清晨,天高云淡,我和家人从千阳出发,在宝鸡上银昆高速再转菏宝高速公路。虽然是旅游旺季,但这两条高速公路上车辆很少,我安然入梦:梦里,东坡煤矿掌子面,我还是班长,还在指挥工人打眼、放炮、攉煤、移镏子……

“错了!错了!”有人一喊,我回到现实,原来下错了高速公路。本该向着太阳行驶,现在早已背道而驰。

因路途有变,行至耀州已是下午五时,夕阳灿烂得像梵高的向日葵。到东坡煤矿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行程,考虑天晚有诸多不便,于是大家决定在耀州休息。

耀州,乃药王孙思邈的故乡,而城外的药王山,就是其悬壶济世的场所。当年有工友为了下井安全,来求过这位神仙。

耀州,也是著名的瓷都。记得爷爷说过:“五月十三滴雨点,耀州城里买大碗。”因此,家人们买了一大堆大碗小碗。

当年,与我一起在东坡煤矿下井的耀州工友很多。但是,我在人流如织的药王山广场窥视许久,却没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次日,上包茂高速,一路向北,再下高速向东,绿色的波涛淹没了整个视野。进入林皋,万千熟悉感扑面而来——这棵大杨树,我曾和工友乘过凉;这条小河,我曾和工友摸过鱼;这所高楼河中学,我曾与一位老师讨论过朦胧诗……

终于到达东坡煤矿。矿区大门明显被改造过,路北的红楼招待所没有了,路南的一溜小饭馆没有了,我经常光顾的理发馆、新华书店都没有了,变成了一个大广场。

眼前这栋三层楼,是采煤、掘进等各区队的办公场所。我们开班前会、更衣、下井;上井、洗澡,再换上平时着装,全在此楼内运作。

矿部办公大楼样貌依旧,唯人去楼空,落寞遍地。在一楼劳资科门前,我特意照了一张相,以立此存照。

1985年1月,刚到东坡煤矿的第二天,由于我们这些新招协议工的住宿条件与本矿招工人员所描述的“旅馆化”差距甚远,几个比较激动的岚皋工友和我找过劳资科。

二食堂还是二食堂。当年,因为食堂饭菜不好,工人怨言很多。矿党委副书记任彦学在大会上批评:“二食堂盖得像宫殿,顿顿只会做汤面!”之后,果然饭菜开始飘香。

我曾住过的职工公寓,被绿树包围,犹如老僧坐禅,寂寞中自成天地。很想上到二楼,在自己住过的房间坐坐。当年在此房间,我与杨有田、高建党、石治科,以及老张等工友常拼啤酒,个个拼得东倒西歪,口吐狂言……眼下,无奈铁将军守门,念想只得作罢。

在矿区大门口,终于遇到了一个同行。他是延川县人,姓冯,1985年6月来矿上,比我晚到半年。他说我面相很熟,这让我“啊”了一声。我在东坡挥汗如雨四年,还是留下了痕迹。

矿区半山腰,曾有许多排红砖窑洞,我和许多工友在此住过两年。这些窑洞,现在已经全部拆除了,但听说连接两片窑洞区的红砖桥还在。我很想看看那座温暖的小桥,却四处无路。岁月的蒿草湮没了一切,也拒绝了一切。

东坡煤矿,曾是陕西煤炭系统红得发紫的先进单位,虽然在2016年停产,但声誉仍在。那一万两千多名职工家属的大合唱,仍在时空中回荡……

消失了激情燃烧的岁月,留下了王者谢幕的凄凉。我仿佛看到,夕阳给已经停产的东坡煤矿戴上了一道光环。

四年的煤矿生涯,夯实了我人生的路基。东坡煤矿,永远在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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