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团三味

□孙文胜

美食搅团，秦人都很熟悉。尤其是女人们，一说起搅团就滔滔不绝，口里生津。有个南方文友很奇怪，问我：“搅团到底为何物，难道会比鱿鱼海参、鲍翅燕窝好吃吗？”我说是的。她让我发个照片过去，我就照了几张汁水多、辣椒红、炒菜多的照片让她看。她发个撇嘴的表情说：“不就是一碗面糊糊嘛。”我不能说她说的不对，但我清楚她是不解其中奥妙。

打搅团要先和面芡。和面芡的水要凉，这样面粉易化开，不结疙瘩。面芡和好，就往烧沸的开水锅里倒，边烧火边搅动。等到锅里没了疙瘩，面糊糊有了亮色，就算完成了第二道工序。面糊糊的稀稠，要以擀杖挑起能挂面糊为原则。太稀，不算是搅团；太稠，发硬，不好吃。

“搅团要好，七十二搅；搅团要粘，屁股抡圆。”“搅”，是搅团制作的不二法宝，满锅划圈，方向不变，既防粘锅，也释散面疙瘩。搅至面水相融，不分你我就算成了。乡下人打搅团，锅底软柴文火，锅内擀杖搅动。一个人搅不动了，换另一个人。两口子你搅我烧火，我搅你烧火，配合默契。那份快乐，那份激情，你要是看到了，肯定会对“举案齐眉”“夫唱妇随”这两个词的认识，上升到一个新高度。

搅团的吃法大致有三种。一曰水围城，二曰凉鱼鱼儿，三曰凉片片。

“水围城”，是热吃，即调好汁子，舀一勺热搅团在碗里动，碗转半圈，又换个地方吃。吃的时候不能急，要不会烫了嘴、烧了喉。其实，这种吃法更接近于“品”。有次，我带一个城里的朋友吃搅团，搅团一端上来，他就用筷子呼啦呼啦搅了几圈，再看碗里，那就是一团五颜六色的黏糊糊，全没了水围城的感觉。凉鱼鱼儿，是用漏勺漏出来的。漏的时候，底下一盆凉水，勺抬高点，鱼儿就细长，落低一点，就粗点儿，全凭个人喜好。凉片片，是热搅团放在盘子里晾凉，吃时，切成小块儿，调上蒜泥汁子就成。

说起吃搅团，男人有时候很虚伪。明明手里端着一大碗搅团，嘴里却埋怨媳妇又给他做了顿“哄上坡”。巧媳妇做的搅团滑爽，调的汁子有味，男人吃了一碗想两碗，吃了两碗想三碗，肚子虽然吃胀了，可是搅团不耐饱，等到出门干活爬高坡，肚子叽里咕噜又饿了。心里有怨言归有怨言，回家还要吃搅团。

媳妇们吃搅团，对配菜可是很挑剔。炒菜，就炒野菜或者韭菜，要么就吃腌制的酸芹菜、酸荠菜。盛一碗凉鱼鱼儿，浇上酸菜，再放上红辣椒和韭菜，酸酸辣辣、红红绿绿，吃起来，那叫个畅快，那味道真不知该咋样形容。

小时候，我也特别爱吃搅团。白玉米面、黄玉米面搅团都吃过。有一阵子，农村到处种高粱，打出的搅团都是粉红色。一开始害怕不敢吃，后来，吃得顺了口，还不愿意吃白的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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