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礼物

□任广民

每当在群里看到铺天盖地的歌颂父爱的文章、歌曲，便知道是父亲节快要到了。虽然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父亲节的来历，但触景生情，每当这个时候，都会引起我对父亲更加深切的怀念。我的父亲离已经离开人世二十二年了，每年清明去扫墓，我们都会想起关于他的历历往事。兄弟姐妹在父母坟前立了碑，我撰写碑文，请省文史馆馆员、著名书画家刘培民先生书写。

几次父亲节都有写父亲的冲动，一直没能动成笔。前段时间的高考、中考，目睹考生父亲对孩子的殷勤关照甚至焦虑，使我想起自己当年的高考及上大学之路，艰涩而感动内心的父爱，再一次萦绕心头。

1980年，我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可谓凤毛麟角，当年高考录取率仅为8％，我也是光宗耀祖了。父亲满面春风地拉着架子车，带我去粮站交了半年的口粮（当时农村户口大学生粮油计划第二年才能列入国家粮油供给计划）。交食用油时遇到了一点小波折，从当年9月到年底，每月半斤食用油总共要交2斤油菜籽，因为我们生产队不种油菜籽只能折成钱交给粮站。当时折算了多少钱我记不清了，但父亲就没有这几块钱，粮站站长和工作人员与父亲很熟，父亲是生产队长，每年到粮站给队上交公粮。他们急切地说：“老任，借钱折了交成菜籽给你娃把粮油手续办了，要不然你娃上大学没有饭吃，菜里没油。”父亲出了粮站到不远处的公社熟人那儿借了钱，交给粮站。父亲是文盲，不识字，拿到粮油迁转证，急切地让我念给他听，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边走边说：“你吃上商品粮了，是公家人了。”

开学报到，父亲给一直穿粗布衣服的我买了一身崭新的料子衣服，又买了一条内裤（从小到高中毕业没穿过内裤），还凑了三十块钱装在我贴身的衣服口袋里。父亲为了送我，在离家不远的煤矿托熟人，等到晚上坐不买票的闷罐车到七十里外的市火车站。住不起旅馆，我们爷俩在火车站候车室的木连椅坐到天明，吃了自己带的馍，买了去西安的火车票。父亲将我送上火车，从花布提包中拿出一条洗干净的内裤塞给我，说到学校换洗。我马上意识到父亲把他自己唯一一条内裤给了我，我气急道：“你给我，你穿啥？”父亲红着脸说：“我农民穿不穿不要紧！”我一时想说又不知道说啥好。这时火车喇叭声响起，提醒送站的亲属下车，父亲说：“我下去了，到了记着给家里写信。”便匆忙下了火车。

电铃响了，父亲蹲在站台上抽旱烟，火车徐徐开动，他站了起来，看到他已经驼了的背，摸摸他给我的内裤，我双眼发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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