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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56期:第04版 憩心亭

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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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海文

娘亲就是生我的那个人。虽然我对她没有一丁点儿的记忆,但她确实是生了我。所以,自我懂事后,就在心里给她留下了一个非常大的空间,这个空间里有她的灵魂,也有我的灵魂,母子俩的灵魂,只有在这个空间里才能看清楚对方,也只有在这个空间里,我才知道娘亲的伟大。

我写过很多关于母亲的文章,那都是怀念我的养母,养母是养我成人的人,在我记忆里,她就是生我养我的那个人,养母的恩情太大了,我把母亲、妈妈这两个世界上最温暖最让人幸福的称呼给了她,她无愧于这两个称呼,更是把这两个称呼的内容做到了极致,使我在很多年里不知道我还有个亲娘。母亲、妈妈永远是我养母的,不想把这两个称呼分享给任何人,好像也不习惯。但娘亲又在我心里占据了很大的位置,我考虑了很久,只有“娘亲”才能表达我对她的怀念和感情。

小时候,人人都说我命硬,娘亲生下我就患了病,二个月就离世了,那时候家里穷,医疗条件也不好,尽管父亲尽全力请医生治疗,最终还是没有救下娘亲的命。据说娘亲生病前有个老中医劝过她,要想活命就舍小保大,但娘亲没有犹豫,没有一点点回旋的余地,一定要生下我,哪怕是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娘亲的性格平常温和柔软,但在这件事情上谁也劝不动她,坚定的就像秦岭一样。由于娘亲的坚持,才有了我这个小生命,只可惜娘亲生下我后没几天,就去世了。我长大成人后,知道娘亲是为我而走的,就经常在脑海中想象当年的情景: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宁可不要自己的命,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世界上的爱,莫过于母爱;世界上的伟大,哪个能比得上母亲的伟大!

后来我听人说,母亲临终的前几天,一直盯着我看,我被一个小褥子包裹着,只露出小脸,眼睛里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有时甚至在睡梦中还露出了微笑。娘亲看到我的微笑,眼角默默流下眼泪,用尽全身力气想抬起手,摸摸我的小脸,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家人看到了,才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脸上。有人说我那时出奇的安静,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娘亲。娘亲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嘴角却一直喃喃细语,家人把耳朵放在她嘴边,才听清她的话:“可怜我娃儿了,一生下就没人管……”

我原生家庭是个大户,爷爷辈弟兄众多,父辈也有三兄弟。娘亲贤淑善良,不管侄子长辈,都敬她如宾。娘亲生病了,大家忙完农业社的活就来看她,见她痛苦的样子,来者都悄悄地抹着眼泪,堂嫂难受地对娘亲说:“五妈,你放心,孩子有我照顾呢,咱这一大家子人,还管不好一个孩子?”娘亲在听到这句话后的第二天就走了。据说她咽气的时候,脸一直朝着我睡的那个方向。一个娘亲,有多大的无奈才能丢下嗷嗷待哺的孩子走了,长辈悄悄地帮她合上眼睛,从此我就没有了亲娘,一生一世也见不到她了。有人说我是娘亲的来世,我来了,她走了,她挣扎地活了几天,只为生下我,痛苦地多活几天,是为了见到我,看看她的来生。

娘亲的坚强和善良感动了上帝。在娘亲去世后不久,上帝就派养父养母来接我回家,尽管我看上去非常难看,大头、大肚子,皮包骨头,但养父母没有嫌弃,有人说我养不活,但养父母依然坚定地抱我回家。

我长大成人后,一直对娘亲的模样耿耿于怀,想我为人子,却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什么模样?我到娘亲的娘家凤翔县太白巷去,在太白巷前前后后转了几个来回,努力寻找生养她的地方,看看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我今天看到的,也是娘亲曾经看到的,虽然物是人非,但空气里却有娘亲的气息。我突然想寻找和娘亲一奶同胞的舅舅和姨,在巷口碰见一个约有七十多岁的老汉,他给我指着已经是别人的地方说:“你母亲家姓安,那儿就是你母亲的家,她家原来是开车马店的,新中国成立后,家道中落,你舅舅软弱,没有撑住家业。”

我久久地看着老人手指的方向,想象着娘亲的模样,问老人我舅舅和姨家的联系方式知道不?他说舅舅经常来这里,但没有联系方式,只知道有两个姨,其他就不知道了。我强烈地想见到娘亲的姐弟,只为看看娘亲到底是什么模样,也让我不再煎熬地去想找寻娘亲的长相,在我心里有个娘亲的大概模样。终于在一个舅舅家,我看到了娘亲一家人的全家福照片,照片是1930年照的,地址是西安火车站,娘亲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站在最前面,穿着长棉袍。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娘亲,这年我32岁,照片里的娘亲才五六岁,她留着齐耳短发,目光清澈无瑕,我去街上照相馆翻拍了娘亲的这张照片,又买了一个精致的相框。从此,这张照片和养母的照片就放在我房间里重要的位置。有人不解地问我把五六岁小女孩的照片放那里不合适,我站好立端,尊敬地说:“那是我的亲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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