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菜青青

□秦继芳

清晨，行走于热闹的早市，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犹如一股股暖流，在人潮中涌动着。

“趴地小菠菜，露天趴地小菠菜……”一阵阵浑厚的叫卖声穿越人海，回荡在我的耳畔。

“趴地小菠菜”，多么可爱的名字！让人一听就神清气爽。每每此时，我都会快步走向装着趴地小菠菜的三轮车，买上几斤菠菜回家去，然后爆炒、凉拌或是烙上几个菠菜盒子来吃。

菠菜耐寒。万物凋零的季节，菜地里随意撒上一把菠菜籽，要不了多长时日，寂寥的菜园子就变得生动起来。北宋大诗人苏轼曾有诗曰：“北方苦寒今未已，雪底波棱如铁甲。”诗中的“波棱”就是菠菜，诗人形象又生动地写出了菠菜凌寒傲雪的品质，让人觉得菠菜不仅可爱，也可敬。

在我的老家，冬天一到，菠菜就成了菜园的主角。一棵棵菠菜紧紧地趴在地面上，向四周舒展着苍翠的叶片。远远望去，绿油油的一片，让人忍不住地想去靠近它们。

去菜地里铲菠菜也是顶有乐趣的事情。临做饭时，只要听见母亲一声“谁去铲些菠菜回来”的话，我们姐弟仨就争先恐后地拿着铲子向菜地跑去。

姐姐心细，朝着菠菜稠密的地方下铲子，然后把稍大些的菠菜一棵一棵铲出来放在篮子里；我和弟弟不懂事，只觉着好玩，也不管疏密和大小，铲到篮里都是菜，为此，没少挨大人的骂。即便如此，下次母亲只吩咐姐姐去菜地时，我和弟弟还是乐意跑在姐姐前面去帮她铲菠菜。

那个年代的餐桌上，蔬菜不像现在这样种类繁多，尤其是冬天，蔬菜的样数屈指可数，而菠菜又是绿叶蔬菜，可炒、可涮，可下面。在漫长的冬季里，餐桌上时不时地来上一份青青鲜鲜的菠菜，那种幸福滋味至今记忆犹新。

清代文人袁枚的《随园食单》里对菠菜的吃法也有记载：“菠菜肥嫩，加酱水、豆腐煮之。杭人名‘金镶白玉板’是也。如此种菜虽瘦而肥，可不必再加笋尖、香蕈。”大意是夸赞菠菜味美肥嫩，烹饪时可不必再加笋尖、香菇来增味。由此可见，菠菜在古时也是被古人所推崇的绿叶蔬菜。

菠菜的好不仅在其形，也在其味，更在其神。

周末，我和家人一起去爬山。下山后，天色尚早，我们就在山脚下的小村庄里闲转。村庄里的住户稀疏地分布在山野之间，每家房子周围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几块菜地，菜地里都或多或少地种着菠菜，这些郁郁葱葱的菠菜犹如青锦铺地，把村庄里的家家户户串联在了一起。

无疑，在萧瑟的冬日里，那一块块青锦便成了村庄里颇具诗意的风景。我走过去，隔着低低的篱笆，静静地看着菠菜在冬的幕布上悄悄生长，看它们低调地凝聚着土地的力量，看它们铺展的绿叶上蕴藉着不屈的力量，看它们立于霜雪风寒之中，居然还能呈现出那样丰润饱满的生命形态……

山寒水瘦，菠菜青青。离开村庄的时候，我特意以夕阳薄暮为背景，拍下了那一地青锦——走心的事物，我总愿意把它定格在时光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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