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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62期:第04版 创造

大山的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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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淑兰

夏日的早晨,我是被大山里的鸟儿叫醒的。

走出屋门,晨光已把小站镀成了金黄,那满院的光芒,仿佛天空给予大地的一个承诺,带给我们新的希望。

“又被鸟吵醒了吧!”采油工老王看见我,热情地打着招呼。

“这鸟,真烦人。”我一脸不快地回答。

“习惯就好了,我现在啊,好香的瞌睡,不是鸟叫还醒不来呢!”老王一边说,一边吹起了欢快的口哨,侧耳细听,竟是《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曲调。

“你俩赶紧吃饭,吃完咱去巡井。”班长小王做好饭,就开始“发号施令”。

收到任务后,我进屋快速收拾好工具,穿戴好劳保用品,吃完早饭就急匆匆地跟着两个王师傅进山了。

一路上,那些不知名的野花手挽着手,肩并着肩,沿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开得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如山里淳朴快乐的孩子样,奔涌向辽阔的天边。听着鸟鸣,谁都不说话,沿着多年巡井蹚出的小道,在沙地上深一脚浅一脚,不时驱赶扑面的蚊虫。每到一个井场,他俩都会把抽油机的运行情况仔细检查一遍,然后给我示范怎样在井口取样,怎样看油井参数,怎样拧螺丝、怎样换皮带。一波操作下来,我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井场。

“大山里如果没有鸟鸣,树都很孤独。”在去往另一个井场的路上,鸟儿似乎集体午休了,一点响动都没有,急得老王终于打破了沉默。

“可以给张姐讲讲你的故事。”说完,小王就对老王做了一个鬼脸。

“我先简单说几句。”老王用力地甩一把脸上的汗珠,然后语调悠长地说:“二十年前,我从技校毕业就来到了这里,负责方圆五平方公里内的五口油井的巡护保养工作。那时站上就我一个人,每次巡井,心里总是害怕,多亏了有鸟儿,要不然我肯定坚持不了这么久。”说完,老王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张开嗓子吼起山来。声音落在对面的山崖上,惊得几只乌鸦“哇——”地向山顶飞去。

真没想到,山里的鸟儿真多,看似寂静无音,一切默默无语,当我抬头看时,一群各种各样的鸟儿便与老王较起了劲。老王吼一声,它们就“吱吱”开始群鸣,从这片树林飞到了那片树林,从这枝上跳到那枝上。这种生命的快乐声,一下子就渲染了寂静的山林。

三十多岁的小王脚步活泛,一直走在我们前面,他时不时地叮嘱我和老王,小心脚下荆棘。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听老王絮絮叨叨地讲一些巡井常识。快到一个井场时,我忍不住问:“师傅,这么多年,就没想过回城?”老王笑笑说:“没想过是假的,不过,徘徊了多次,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因为什么留下来了?”我趁热打铁地问。

“没有因为,就是热爱!”老王伸出双手,倏地比了个心。

下午三点,大地像一个蒸笼,井场上的夏风,热得喘不过气来。结束最后一轮巡井,我便累瘫在地上。小王蹲在抽油机旁,整治着一颗生锈的螺母,在采油站工作五年来,他练就了一身绝活儿,是我仰慕的好师傅。

看着我敬佩的眼神,老王偷偷地对我说:“你都不知道咱们班长有多抠,一个螺母都不让扔,更别说坏了的设备。”

正说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就从树冠上传下来,先是一只鸟,然后是两只、三只……“鸟儿给咱们加油来啦!”老王兴奋地站起身跑过去,伸出那双油腻腻的手,帮小王把修整好的螺帽紧紧拧在抽油机底座上。

在一阵高亢激越的鸟鸣中,我也渐渐恢复了元气,伸伸懒腰,开始收拾井场的工具。

“听听鸟鸣,拨开迷雾,孤独自然就少了。”小王望着上下翻飞的燕儿,淡淡地说了一句。原来,身居大山的他,跟鸟儿一样,也是一点都不孤独啊!

回去的路上,鸟儿们站在两边的树上,像欢迎凯旋的战士一样,热烈地和我们打着招呼。

那刻,我只想做一只鸟,牢牢地扎根大山。

(单位:延长石油七里村采油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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