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道上的眼睛

□妙如

我牵着4岁的女儿慧慧溜达在回家的路上。突然间，她挣脱我的手，飞快地跑到地上的易拉罐前四处张望，弯腰拾起，再踮足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回到我身边后，慧慧自言自语：“盲道安全了。”那些障碍物会给盲人带来极大不便，对此，她深有体会。

大概两个月前，我无意间在网络平台看到一位盲人初中生单独出行的视频。他背着书包，一根盲杖轻轻地敲击地面，本该畅行无阻的盲道上，或摆放着占道经营的饭桌，或有随意停放的车辆，孩子几经试探，左右为难。我看得情急，正在一旁玩玩具的女儿也凑了过来。我颇为感慨地说：“慧慧，我们要爱惜好盲道。”“什么是盲道？”她不解地问。我粗略地告之盲人的概念后，便将视频放给她看。

只见男孩来到了一处禁止车辆通行的地方，此处并没有盲道，几个圆墩挡住了他的去路。盲杖左敲碰上一个，右敲碰上一个，在这三四米的范围内无论怎么移动，每次都会敲在障碍物上。

视频中的孩子停下来，深呼吸后，又开始了新一轮探索。盲杖的触碰范围明显变小，终于有一次，它在左边的空中轻轻地滑过，没有任何阻碍。于是，孩子的左脚便迈出，但紧随其后的右脚却踢上了石墩。他稳住趔趄的身子，变得更小心。最后，在上百次敲击后，他终于侧身通过。慧慧这才说道：“为什么他不走中间的空地？”看着女儿，我叹了口气，她果然还是不知道什么叫盲人。

接下来，我们做了一个游戏。征得女儿同意后，我用眼罩挡住她的视线，并从玩具堆里找出一把长水枪，塞到她手里充当盲杖。学着视频里小哥哥的样子，慧慧拿起水枪四处去碰，没有阻碍便往前迈一步，三四步后水枪碰上了沙发，她便站住不动了。

只见小姑娘嘴抿得紧紧的，好半天似乎才想起还可以往另外一个方向试探，一触碰果然没有阻挡，便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但走上两步就到了沙发前的长桌旁。看着她一点点挪动，一步几停，我硬是忍住没有吱声。猛然间，她的耐心终于耗尽，一把扯下眼罩说不玩了，然后搂着我的脖子啪嗒啪嗒掉起眼泪。“妈妈，什么都看不见，我好害怕。”“妈妈，小哥哥好厉害，居然敢一个人在大街上走。”

那天下午，我带着女儿出门去认识真实的盲道，并把自己刚学来的知识现炒现卖：“盲道上这种长条砖表示可以走，带圆点的提示砖则说明前面有障碍，该转弯了。”女儿欢快地在盲道旁跑起来，并不时蹲下，侧仰着头问：“前进？”或“转弯？”得到肯定答复后，又飞奔去辨别另一处标志。路上，我还叮嘱她：“咱们不去踩盲道，它就会更好更久地帮助真正需要的人。”慧慧郑重地点点头。

这两个多月，小姑娘一出门就紧盯盲道。有时她会不开心，因为发现那里停有小汽车。如果是少量的自行车，我便会上前将它们移开，慧慧就开心地鼓掌。有一天，她神秘地告诉我：“妈妈，我要当那些盲人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眼睛。他们看不见，我能看见，我可以当他们的眼睛。”

我抱着女儿，亲了又亲：“你现在就是他们的眼睛，你可以一直当他们的眼睛。他们会有很多眼睛！”

关注公众号，随时阅读陕西工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