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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99期:第04版 憩心亭

思念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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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兆龙

朦胧中,看见父亲就站在我面前,赶忙伸手去拉,却怎么也够不着,想喊,却喊不出声。我急得哭了,哭声惊醒了我。这是梦中的父亲,他去天堂已整整一年了。

一年前的初秋,父亲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走了。那天下午,他打了两个多小时的麻将,晚上还让母亲给他做了一碗炸酱面。夜里12点多,母亲打来电话说父亲不舒服,总感觉气短,呼吸不顺畅。等我赶回老屋,发现父亲坐在沙发上正用制氧机吸着氧气,我们不敢大意,送父亲去了医院。

夜里两点多,突然下起了细雨,我莫名焦躁起来,因为父亲的心率一直不稳。过了一会儿,父亲又感觉呼吸困难,医生让戴上呼吸机。他一直拉着小妹的手不愿松开,他慢慢地呼吸着,眼睛也慢慢地闭合了,似乎是睡着了,这一睡再也没醒来。就这样,父亲平静地走了。望着双眼紧闭的父亲,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他的遗体被推往太平间,我泪流满面。这就是我的父亲,在世时不给儿女添麻烦,走了也静静的,不愿打扰我们。

父亲是20世纪50年代大学生,有着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优秀品质,对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对家庭奉献付出,充满爱心。他宽厚仁慈,善良孝顺。我的成长中,父亲给予我更多的是潜移默化的影响。

我们家原来在乡下,父亲在省城教书,八口之家需要母亲独自扛起。我们家人多劳力少,年年都是生产队的透支大户,只要用钱,母亲就东挪西借。每次给父亲写信,结尾大多是给家里寄多少钱。那时父亲一个月也就几十元工资,除了给自己留点生活费外,其余都寄给了家里。父亲明白,自己再难也不能让母亲为难。

母亲比父亲大三岁,他们的婚姻是包办的。我不知道包办的婚姻有没有爱情,但我知道在家庭生活中,包容、理解、关爱、牵挂始终是他们生活的主旋律。他们的婚姻没有海誓山盟,也不惊天动地,有的只是一日三餐,嘘寒问暖,这却成了我们儿女们最羡慕的婚姻。七十多岁那年,父亲生了一场病,好在发现及时,并无大碍,但性情却发生了很大变化,以前满脸严肃不苟言笑,现在却话多喜笑,还总爱和母亲唱反调。他虽极力控制情绪,但时不时还是做出一些让母亲不悦的事。有一次,他很严肃地对我说,如果我惹你妈生气了,你就劝劝她,说我不是故意的。又说,你妈腿不好,年龄也大了,你们一定要多体谅她。看着人生暮年的父亲还是如此在意和关爱母亲,我高兴也感动。父母在一起的这几十年,像是完全融入了对方的生活,他们怨而不悔,爱而不言,简单却真实,平淡而幸福。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年少时的父爱是缺少的。一年中也只有寒暑假能和父亲团聚,对父亲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那时由于家庭成分不好,母亲管教很严,除了要求我们努力学习外,决不能惹是生非。可那时,我绝不会因为别人的欺辱而逆来顺受,常常因打架而让人找上门。记得有一年暑假,我在场里看自家晾晒的麦子,邻居家的一头小猪跑过来偷吃,被我用棍子打跑了,邻居却吵闹着找上门来,说我把猪的后腿打折了。也许找上门来的事情太多,母亲不由分说就扇了我耳光。我委屈地躲在后院。邻居走后,父亲责备母亲不问缘由就打孩子,说咱们家孩子已经够委屈了,不能再让孩子感到心凉。父亲的话深深震撼了我,那时的我是多么渴望理解、关爱和温暖。突然间,我对这个一年中只能在寒暑假见面的父亲有了一种亲近感。

后来“农转非”,我们和母亲才迁居省城与父亲团聚。这时,我已上高二年级,与父亲朝夕相处两年后便当兵去了部队。那年高考落榜,本想补习来年再考,可父亲没同意,说我的努力他全看在眼里,但我基础差,就是再补习一年也未必能考上。我说,学校教工子弟考上大学的人很多,我考不上大学,你不害怕丢面子吗?

父亲笑了,说谁都爱面子,但我不要眼前的面子,如果你将来有出息,能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是给了我最大的面子。父亲的话让我如释重负,也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父爱的博大。他鼓励我去当兵,挥手作别时,我暗暗发誓一定要给父亲争口气。后来,当我把在部队入党、授奖、评为优秀士兵的消息写信告诉父亲时,他回信鼓励我好好干,争取更多的成绩。我知道,每当父亲看到我的一篇篇作品见诸报端,每当看到我取得一点点成绩,他都会为我这个儿子骄傲。

要对父亲说的话很多,但他却一句也听不到了。多想再回到从前,聆听父亲的教诲,感受父爱的温暖。一年了,至今都不愿接受父亲离去的现实,只要想起父亲就锥心地疼。但结束的生命就如一缕青烟,缥缈在看不见的风中,唯有那痛彻心扉的思念萦绕心中。因为爱,所以思念,生命有归期,但思念不会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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