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菜

□丹影

窝菜是早些时期乡下农村一项重要的农事活动。那时乡下生活贫乏，粮食稀缺，酸菜便成了饱腹疗饥的主食。

到了窝菜那几天，小小的村子就像过节一样，三户一帮，四户一合，一家一家轮流干活，轮到谁家，谁家要管饭。虽然那时好吃的饭菜并非酒席之类，不过是搅团和捞面而已，但那种菜籽油呛酸菜豆腐的味道却是我们最爱吃的饭菜。

乡下窝菜从出菜开始，男劳力从田里把已被霜煞了的萝卜拔回来，由女劳力削去萝卜缨子，萝卜下窖储藏。缨子在草席上码放整齐，这时男劳力的活儿暂告一段落，开始坐下来抽烟喝茶。烟5分钱一包，茶是自己采来的竹叶、金银花叶。而这时最热闹的是草席上的女劳力，她们几个整的整，切的切，说的说，笑的笑。别看那几个女劳力在说在笑，灵巧的手却在不停地动着，动作娴熟优美，配合默契得当。

等萝卜缨子切碎了，一大铁锅水也烧开了，这时就开始腌菜。腌菜需要把握火候，一大缸酸菜要吃大半年时间，太生、太过都不便储存。将切碎的菜倒进开水锅滚上一滚、翻上两番，待菜翻匀即可捞出。由男劳力担到水井旁，倒进木桶里，再由女劳力淘菜。这时腌的腌，担的担，淘的淘，闲着的人便去帮主人做饭。不等太阳偏西，菜腌完，也淘干净了，便被装在竹筛子里。用一根磨棍采用杠杆原理，将菜里的生水压干，屋子里飘来的香味开始在村子里弥漫。不多时，就到了吃饭的时候，一天的忙碌就算结束了。

但母亲的活儿还没结束，待送走前来帮忙的乡邻，拾掇好锅碗，筛子里菜的水分也控得差不多了，父亲帮母亲将一筛筛菜搬进屋里。夜幕在不知不觉间降临，母亲便开始了漫长的压菜过程。

压菜是个细致活，急不得，需由着性子慢慢来，所以压菜就只能由母亲来做。压菜前要先将一口大缸洗净晾干，再将控干的菜一层层装进大缸。每装一层，都要用棒槌砸实。就这样，母亲就着一盏小煤油灯，装了砸，砸了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灯光忽明忽暗摇曳，鸡叫了头遍又叫二遍，我睡了醒，醒了又睡。等我终于从睡梦中醒来，才发现母亲还在忙碌着。这时窗外已经开始变白，而为图吃的我不顾母亲的疲倦，又在算计着明天的窝菜该轮到谁家。

儿时的窝菜随着时代的车轮已成为遥远的记忆，农业科技广泛普及，大棚菜早已将浆水酸菜替代，人们再也不需要酸菜来填饱肚皮。只是窝菜时那种欢乐、祥和、热闹的氛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难以忘怀。

关注公众号，随时阅读陕西工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