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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77期:第03版 百味

母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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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培英

母亲生得高挑,约一米六七的个头,清瘦、漂亮,是当地公认的美女。母亲的一生,充满了坎坷、苦难。母亲的手,格外与众不同,手掌宽大、黝黑、干巴,手背青筋暴起,如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又似蚯蚓,手掌、指间布满了累累老茧,十分粗糙,像老树皮,像砂纸,指关节膨大,那是极为痛苦的类风湿病的一个体征,这双手努力而默默地诉说着母亲艰难困苦的一生。

母亲生育了11个子女,养大了7个。清晨,我们醒来时,母亲早已起来,把家里家外的卫生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家具一尘不染,酸菜坛子要擦洗得亮光光,抹布要搓洗得白净,猪喂了,鸡喂了,欢喜地叫着哼着。过年,是阖家团圆的幸福时刻,也是母亲最苦最忙的时候。腊月生意忙,父亲要忙生意,母亲要为9个家庭成员每人做一双新鞋、新袜垫、新衣服。新鞋底很厚,硬邦邦的,是母亲一针一线锥出来的,粗大的打底针、长长的麻绳里,倾注了母亲全部的心血。因为没有替换的被褥,母亲要在一日内拆洗全家用的被子床单并烘干缝好,很多很多的活儿,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做完这些活儿的。她脚不停,手不停,干得风风火火,走路都带着小跑。

在我们住的那条街,母亲吃苦耐劳、爱干净是有名的。母亲说:“我喜欢晚上,时间长,好做活路。”我们似乎都不知道母亲每天是什么时候睡下的,又是什么时候起床的。一年365天,无论是炎炎夏日,还是数九寒天,从少年到少妇,从青丝到白发,母亲没有歇过一天,她的手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忙着、磨砺着。严冬,母亲的手指、脚底开了很多小裂口,露出肉,有时还渗血,母亲依然做个不停,任怎么劝,她也不肯歇。大姐想辍学帮母亲干活,受到母亲的训斥,她说:“我的子女必须都上学读书,将来才有出息。”再苦再累,母亲不让子女辍学,也不重男轻女。为了儿女为了家,母亲的手掌变宽大了,磨出了厚厚的茧,手背上青筋突起,像裸露在外的树根,干干巴巴,每一道纹路都记录着时光的印记,岁月的沧桑。

母亲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在7个子女身上。炎夏深夜,有好几次我从睡梦中醒来,母亲正坐在床边,深情凝视着我们姐妹,一手拿着大蒲扇给我们轻轻扇风,一手给我们擦着额头的汗,眼里充满了慈爱。冬日,天麻麻亮,母亲早已起床,燃一盆火,把我们的衣服烤热,让我们起床时穿。1962年,母亲为了照顾我们上学,放弃了工作。母亲从没让我们做过饭,我十六岁下乡,整个知青组就我不会做饭,大家都十分惊讶。

虽然我们家比较贫困,但我们姊妹在这深沉、浓浓的母爱下,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下,都拥有着温暖幸福的童年,有着良好的教养。

母亲的爱比天高比海深,她的那双手就是最好的证明。母亲的手,是一双历经苦难的手,是充满力量、充满慈爱、充满温暖的手,是顶天立地、撑起一个大家庭的手,是令子女们深深思念不能忘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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