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馍馍

卫尚科

小时候，我脾胃不好，身体瘦弱，对吃食没有特别的喜好，尤其对荤腥大肉没啥兴趣。唯有母亲做的烧馍馍，至今想起来还口舌生津、记忆犹新。

那些年，父亲给生产队放羊。做完早饭，母亲常要给父亲准备干粮。干粮大多是早饭吃剩的窝窝（玉米面或糜子面发糕）或白面馍馍。隔三岔五，母亲还会在柴灶里烧个馍馍坨坨给父亲当干粮。

烧馍馍前，母亲先取出专用的烧馍馍“石头”——一块不规整的老锅铁。母亲先将“石头”埋在灶膛的火灰里预热，然后开始和面准备面饼。面饼的做法和形状同市场上卖的烧饼差不多，只是比烧饼大了许多。面饼里垫的是自家“出”的小麻油，野地掠的泽蒙花和食盐。面饼做好了，灶里的“石头”也烧热了。母亲将“石头”小心地取出来，吹去上面的灰，将做好的面饼放在“石头”上正反着烙，直至面饼表面微黄。随后，将烙过的面饼埋入灶膛的火灰里开始烧。

火灰温度的把握是烧馍馍的关键，如果烧过的是硬柴，火灰中有柴火疙瘩，火灰温度过高或不均匀，埋进去的面饼就会外焦内生；倘若烧过的是弱柴，火灰温度太低，面饼又会烧不熟。凭借多年的经验，母亲会对火灰温度作出判断，然后通过挑去柴火疙瘩或加烧柴火的办法调节补救，待有把握了才将面饼埋进火灰。母亲说，枣圪针的火灰烧馍馍最好，不硬不弱，烧出的馍馍皮脆瓤香，不会焦还能熟透。

埋进火灰的面饼，过半个小时翻过几次之后，馍馍就烧熟了。没等从火灰里取出，馍馍的香味就在窑洞里弥散开来。母亲小心地用铁司（锅铲）从火灰中取出滚圆（里面胀气）的烧馍馍，拿干毛巾拂去表面的柴灰，忍着烧烫，掰一块就塞在我手里。哈一口热气，咬一口馍馍，那种酥脆，那种香甜，真是难以言表的美味。

当年，我赶时间上学，一般是等不到母亲将馍馍烧出来的。父亲出门前，总会掰一半留给我。中午放学没进门，烧馍馍的香味就扑鼻而来。我迫不及待地从桌子上的瓦瓮里取出烧馍馍，大口大口地嚼咽着享受着。

与烧馍馍类似的还有烧圪撅，工艺和味道大致相同，只是形状不同而已。这些年，当地的民宿饭馆也有烧圪撅，总是吃不出母亲的味道。大概是佐料和工艺不同吧，机器压榨的食油，哪有铁锅熬出的香呢？电烤炉烤出来的馍馍，哪会有柴火味呢？再说，年龄渐长，好东西吃多了，味蕾也麻木了，母亲的味道永远留在了记忆里。

关注公众号，随时阅读陕西工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