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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格迥异 洞见迭出
——吕志军散文集《一条鱼的歌唱》读后
语音播报：
巴陇锋
阅读吕志军散文集《一条鱼的歌唱》，感受很独特。全书收录了作者“近两年生活的部分见证”，共48篇长短各异的文章，有原乡情愫、人物回忆、日常杂感，有旅行见闻、生活琐记，也有读后感、影评、书评和书序等，依次以“遇见”“看见”“想见”三部分编之。
不同于一般散文用记叙、描写、抒情、议论、说明等并举的表达方式，吕志军散文里描写、抒情这两种表达方式用得比较少。因而，他的散文少有情景交融的片段，不追求意境，不追求“景语情语结合”，而多以对话、叙述、议论见长，并且喜欢分节。其散文大抵引人入胜，叙议相生，洞见迭出，启人心智，让人开卷有益。与此相适应，吕志军散文在风格上是别开生面的，并与中国散文的大传统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当然，这也可能是我的一孔之见，甚或是偏见。所幸，作者后记的夫子自道让我释怀，观点得到了印证。与绝大多数文学青年一样，他的写作道路也是以写诗开启的。后记说：“工作后，开始写杂文。鲁迅先生的杂文给了我很大启发……那段时间的创作对我后来的写作影响巨大，以至于我的各类文章里经常会自觉不自觉地出现议论。”可见，文章里议论较多，他是明确意识到的。这一特色，最突出莫过于《电影五题》。老实说，他对影片的解析，让我这个研究电影20年的人不禁要为其竖起大拇指。这是一篇长达16页、充满睿智和真知灼见的长篇影评，作者以丰富深刻的人生见解为解剖刀，依次对《肖申克的救赎》《功夫》《英雄》《女狙击手》《我不是药神》《罗宾汉》等七部影片进行了剖析，令人信服地发出“我们都是罪人，但从未放弃希望”“仁者无敌”“什么是真正的爱国者”“他想活着，他有什么罪”等观点，引导观众理解影片、读懂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精妙的议论往往与奇妙的构思相伴。如被用作书名的《汉江：一条鱼的歌唱》，用长达8节、12页的篇幅，为汉江也为故乡及亲人唱响了一曲颂歌，文章构思奇特、视野开阔，情感真挚而内敛，很能打动人。文中，“水长长，梦长长，福长长”排比反复兼用、诗意化的论说，辞约义丰。“当历史被强行改写，历史也就写下了人们的急躁和贪婪。”一语则显示了作者“纤笔一支谁与似”的杂文锋芒。又如《落寞的小猪》，以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宠物猪的自述，将猪主人身不由己的悲剧化庸常人生重置于读者眼前，文末发出“即使我重回你的怀抱，却不再憧憬和希冀，因为我韶华已逝，而你，也与少年隔离。我们都与世界擦肩而过”，这种普世化的咏叹，何尝不是人生的一种隐喻。
其他本质化、诗化的隽永警策语也比比皆是，且多散见于长篇记叙中，如珍珠散落在大海里、星星行走于宇宙中。代序里，叙述城市口袋公园里那数年如一日地吹单簧管的老人，以这样的话语收束：“文学只是一支笔。笔秃成冢的时候，也许真的就像老人之于簧管，有了一片林子，有了动人的乐章，谁也说不定呢！”以这般优雅而高邈的方式表明自己对文学的抱负，试问，天下还有第二人吗？复如《遇见：在凤冠山》，从山川自然写到自己的影子，很有特点，结尾“影子拉开来，它们恰在脚下，藏进岁月背后”，言有尽而意无穷。
如上，我们已能大略了解作者记叙能力的出色。的确，集子里的许多作品，都是叙事散文的佳构，如《一个人的玉华宫》作为旅游散文，作者几乎没有给读者展示什么风物、描写什么景致，而是带领读者在游玩过程中倾听故事——玉华宫的历史、唐三藏的译经、车内抽烟的男人（似作者本人）的人生体悟——“不觉已到山顶”时，文章距离结束已经不足百字矣。《怀念一支笔》以冷峻而温暖、小说化的记叙文笔，追忆老吕（爷爷）、父亲以及整个家族作为“万明堂”毛笔世家的难忘故事，将家族记忆、非遗叙事、故乡物事巧妙融合，实乃妙文。12页分六部分的长篇记人散文《乡人》则堪为全书的压卷之作。作者以精妙、传神、简洁的笔墨记叙了“毛孩”“猪娃爷”“狗娃舅”“红叔”“瓜奶”“墙根”等故里村人的难忘往事，以神来之笔画出了爱牛的毛孩、疼孙子的猪娃爷、重情重义会写毛笔字的狗娃舅、有传奇人生经历的红叔、扛竹竿的瓜奶、执拗而勤劳的墙根等自己熟悉的乡人。其实，这些人何尝只是作者的“乡人”“熟人”，他们简直就是我们所有农村人的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永远活在我们对童年的记忆深处。作者笔下的“猪娃爷”“狗娃舅”“瓜奶”等已经成为农村人的共名，可见文章的成功。诚然，在如此精妙的记人散文里，是少不得精妙话语的，如写狗娃舅，开首说：“虽然在县城做生意，但还是乡人，名字就是证据。”多么妙趣横生的高级幽默。写抱娃的红叔，“他把孙子像端碗一样端在胳膊上”，多么形象鲜明。写瓜奶，“她鼓鼓囊囊的乳房里，装满的是这种恐惧，还有对生活的担忧。”形神兼备、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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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吕志军散文集《一条鱼的歌唱》，感受很独特。全书收录了作者“近两年生活的部分见证”，共48篇长短各异的文章，有原乡情愫、人物回忆、日常杂感，有旅行见闻、生活琐记，也有读后感、影评、书评和书序等，依次以“遇见”“看见”“想见”三部分编之。
不同于一般散文用记叙、描写、抒情、议论、说明等并举的表达方式，吕志军散文里描写、抒情这两种表达方式用得比较少。因而，他的散文少有情景交融的片段，不追求意境，不追求“景语情语结合”，而多以对话、叙述、议论见长，并且喜欢分节。其散文大抵引人入胜，叙议相生，洞见迭出，启人心智，让人开卷有益。与此相适应，吕志军散文在风格上是别开生面的，并与中国散文的大传统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当然，这也可能是我的一孔之见，甚或是偏见。所幸，作者后记的夫子自道让我释怀，观点得到了印证。与绝大多数文学青年一样，他的写作道路也是以写诗开启的。后记说：“工作后，开始写杂文。鲁迅先生的杂文给了我很大启发……那段时间的创作对我后来的写作影响巨大，以至于我的各类文章里经常会自觉不自觉地出现议论。”可见，文章里议论较多，他是明确意识到的。这一特色，最突出莫过于《电影五题》。老实说，他对影片的解析，让我这个研究电影20年的人不禁要为其竖起大拇指。这是一篇长达16页、充满睿智和真知灼见的长篇影评，作者以丰富深刻的人生见解为解剖刀，依次对《肖申克的救赎》《功夫》《英雄》《女狙击手》《我不是药神》《罗宾汉》等七部影片进行了剖析，令人信服地发出“我们都是罪人，但从未放弃希望”“仁者无敌”“什么是真正的爱国者”“他想活着，他有什么罪”等观点，引导观众理解影片、读懂生活。
值得一提的是，精妙的议论往往与奇妙的构思相伴。如被用作书名的《汉江：一条鱼的歌唱》，用长达8节、12页的篇幅，为汉江也为故乡及亲人唱响了一曲颂歌，文章构思奇特、视野开阔，情感真挚而内敛，很能打动人。文中，“水长长，梦长长，福长长”排比反复兼用、诗意化的论说，辞约义丰。“当历史被强行改写，历史也就写下了人们的急躁和贪婪。”一语则显示了作者“纤笔一支谁与似”的杂文锋芒。又如《落寞的小猪》，以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宠物猪的自述，将猪主人身不由己的悲剧化庸常人生重置于读者眼前，文末发出“即使我重回你的怀抱，却不再憧憬和希冀，因为我韶华已逝，而你，也与少年隔离。我们都与世界擦肩而过”，这种普世化的咏叹，何尝不是人生的一种隐喻。
其他本质化、诗化的隽永警策语也比比皆是，且多散见于长篇记叙中，如珍珠散落在大海里、星星行走于宇宙中。代序里，叙述城市口袋公园里那数年如一日地吹单簧管的老人，以这样的话语收束：“文学只是一支笔。笔秃成冢的时候，也许真的就像老人之于簧管，有了一片林子，有了动人的乐章，谁也说不定呢！”以这般优雅而高邈的方式表明自己对文学的抱负，试问，天下还有第二人吗？复如《遇见：在凤冠山》，从山川自然写到自己的影子，很有特点，结尾“影子拉开来，它们恰在脚下，藏进岁月背后”，言有尽而意无穷。
如上，我们已能大略了解作者记叙能力的出色。的确，集子里的许多作品，都是叙事散文的佳构，如《一个人的玉华宫》作为旅游散文，作者几乎没有给读者展示什么风物、描写什么景致，而是带领读者在游玩过程中倾听故事——玉华宫的历史、唐三藏的译经、车内抽烟的男人（似作者本人）的人生体悟——“不觉已到山顶”时，文章距离结束已经不足百字矣。《怀念一支笔》以冷峻而温暖、小说化的记叙文笔，追忆老吕（爷爷）、父亲以及整个家族作为“万明堂”毛笔世家的难忘故事，将家族记忆、非遗叙事、故乡物事巧妙融合，实乃妙文。12页分六部分的长篇记人散文《乡人》则堪为全书的压卷之作。作者以精妙、传神、简洁的笔墨记叙了“毛孩”“猪娃爷”“狗娃舅”“红叔”“瓜奶”“墙根”等故里村人的难忘往事，以神来之笔画出了爱牛的毛孩、疼孙子的猪娃爷、重情重义会写毛笔字的狗娃舅、有传奇人生经历的红叔、扛竹竿的瓜奶、执拗而勤劳的墙根等自己熟悉的乡人。其实，这些人何尝只是作者的“乡人”“熟人”，他们简直就是我们所有农村人的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永远活在我们对童年的记忆深处。作者笔下的“猪娃爷”“狗娃舅”“瓜奶”等已经成为农村人的共名，可见文章的成功。诚然，在如此精妙的记人散文里，是少不得精妙话语的，如写狗娃舅，开首说：“虽然在县城做生意，但还是乡人，名字就是证据。”多么妙趣横生的高级幽默。写抱娃的红叔，“他把孙子像端碗一样端在胳膊上”，多么形象鲜明。写瓜奶，“她鼓鼓囊囊的乳房里，装满的是这种恐惧，还有对生活的担忧。”形神兼备、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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