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情思

张凯

榆钱是榆树的种子，如春芽般的绿莹，长在三、四月间，因外形长得像铜钱而得名。据说榆钱中含有烟酸、抗环血酸、大量无机盐等物质，具有健脾和胃、清热安神、杀虫消肿、化痰止咳等功效。将新鲜的榆钱淘洗几遍，沥水至稍稍带点水气，拌上一点干面粉，摊开放在笼屉里，上锅蒸15分钟即可出锅。盛于碗中，趁热拌点蒜泥油泼辣子，便成为一碗非常具有时令性的香喷喷的榆钱饭。

小的时候，我爱吃榆钱饭，每年榆钱下来，我都会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拽着母亲的衣角，或者成为哥哥的“跟屁虫”，吵着闹着非要吃上两三次榆钱饭，心里才美滋滋的。村前村后、沟壑崖边，随处可见榆树的影子。每年的三月间，大大小小的榆树枝头挂满了一串串翡翠般的榆钱，娇嫩欲滴，淡淡的甜香和着春风钻进我的鼻孔，引得我肚里的“馋虫”肆意地游走。

“哥，我想吃榆钱饭”，我哼哼唧唧跟着哥哥屁股后不停地喊。母亲正在缝纫机前缝补衣服，“妈，我想吃榆钱饭”，我拽了拽母亲的衣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母亲看我委屈的样子，一边缝补衣服一边安慰我说：“叫你哥去给你捋一筐回来，妈给你们做”。我的小脸立马“阴转晴”，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竹筐站在哥哥的面前。

站在碗口般粗的榆树下，仰望着一串串翠色欲流的“钱串子”，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蹦着高勉强捋下一把榆钱塞进嘴里。榆钱特有的香甜夹杂着生菜般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弥散开来。哥哥年长我三岁，长得比较壮实，是个爬树能手，他像猴子一般，“噌”的一下蹿上了树干，手抱脚蹬三两下便坐在了树杈上。他一只手抓住大一点的树枝，另一只手熟练地折断结满榆钱的小树枝，不停的往下丢。我捡起小树枝，置于竹筐上方，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掐住“钱串子”的根部，手掌呈半握拳状态，稍稍用力往下一捋，大把大把的榆钱便落入了筐中。“哥，筐子满了”，我朝树上喊。哥哥跳了下来，捋了一把榆钱塞进嘴里，含混地说：“走，赶快回家，妈该着急了”。

母爱是无私且伟大的！我能想象得到，我和哥哥出家门后不久，出于对我们的担心，母亲就一直站在家门口，满脸挂着焦急，不时的踮起脚尖望望村口，惶惶不安。看见我们回来了，她的额头渐渐舒展开来，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回家后，我迫不及待地搬出家里用来和面的大瓷盆，打满井水倒入半筐榆钱，慢慢地搅动着。翠绿的榆钱与清澈的井水混为一体，犹如冰壑玉壶，煞是好看。母亲点燃了炉灶架上一口大锅，拨开捣乱的我，一手拿着大搪瓷盘一手拿着个大笊篱，反复淘洗后捞出榆钱，箜水、拌面粉、装笼屉。一时间，我似乎长大了几岁，坐在灶台前又是拉风箱又是添柴火，很是“懂事”。不大一会儿，笼屉的缝隙间，吐着一绺绺的白气，榆钱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仿佛是在挑逗我这个“馋猫”，发出“哧哧、哧哧”的声音。也许是饿了，或许是闻到了榆钱诱人的香味，哥哥早已准备好了蒜泥油泼辣子，支开饭桌摆好了碗筷，坐等榆钱出锅了。

“叮叮当、叮叮当”，我坐在饭桌前，双手各拿一根筷子，一边敲着空碗一边喊着：“开饭了”。母亲为我盛了一碗榆钱，舀了两勺蒜泥油泼辣子，搅拌均匀递给了我。就这这一刻，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灶膛里的火苗声。

十几分钟过后，我拍了拍溜圆的肚皮，满意地笑了。

如今母亲已年近70，头发白了，腰也弯了，身体远远不如以前了。前几日外出，路过一个小村庄，不经意地望见车窗外闪过的稍稍泛绿的老榆树，心里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瞬间，想起了童年，想起了家乡的小院，想起了母亲亲手做的榆钱饭……

（桑树坪矿党委工作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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