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姨

早上五点二十，忽然接到妹子的电话。这么早打电话，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拿起手机才知道，妹子的婆婆昨晚摔伤了右腿，现在不能动弹，妹夫上班，无法请假，问我能否帮她把老人送到医院检查。

我义不容辞，八点半，我准时赶到她家。

母亲曾经是三队的妇女队长，妹妹的婆婆是二队的妇女队长，两人关系不错，才结了亲家。妹子结婚后，一度对婆婆不好，一次我回家问邻居我姨（我妈堂妹）：“妹子对她婆婆怎么样？”“现在媳妇，都差不多。”话味不对，肯定话里有话。趁晚上吃饭，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机会，我问俩外甥：“你妈对你婆好不好？”首先发言的是老大：“不好！”童言无忌，干脆利索。我听完牛脾气就上来了，把碗往桌上一放，指着妹子大骂：“咱妈和咱姨关系好，两家才走了亲戚，婆婆就是妈，你这样欺负老人，不是败坏王家的声誉吗？”老人见我动了真格，怕把事情弄大，吃亏的还是自己，就连忙劝说。我又继续说：“过去的事不说了，以后我再听到乡党们背后议论，就没脸进你家门了。”妹子满脸愧疚。

从此，妹子对婆婆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真把婆婆当成了妈。我开玩笑问妹子：“怎么表现这样好？”没想到妹子回答：“不给娃们做出榜样，以后凭什么理由让娃们敬重我？”识字不多的妹子，一下子开悟了。

父母去世得早，每次回老家，其实是回妹子家。只要走进门，老人就像接待贵宾似的，远接近迎。老人知道我爱吃搅团，几乎每次回家，都用香喷喷的搅团招待我。

早上回到家，老姨见到我就哭了：“老了，不中用了，净给你添麻烦。”说完，擦了擦眼泪，长叹一声：“我把娃们要害到几时？”最怕老人流泪，我的眼圈也红了。

我叫来侄子的车，直接送老姨去医院拍片检查，结果出来是右股骨转子间骨折，医生跟我们说最好做手术。八十三岁的人了，能做手术吗？老人还有心脏病。电话和妹夫沟通，妹夫和我的想法一样，做手术有危险，还是采取保守治疗。

“不做手术也行，拿些药回家修养，但必须做牵引，否则，骨头长偏了，就失去了行走能力。”医生告诉我们。牵引怎么办？总不能把医生请到家里来吧？我是学机械的，下午把妹夫叫到跟前，讲了牵引的原理，并亲自做示范，让他回家就地取材。妹夫是个手巧的人，一听就懂。

晚上回到家里，妹夫打来电话：“我妈已经安顿好了，现在在炕上躺着，牵引已经用上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伤筋动骨一百天。一个股骨裂了的老人，一躺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我望着茫茫的夜空发愁。  □王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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