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看阳光照窗棂

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感动过。

周六，在老家，可以不起床，还可以看阳光洒满窗棂。这个镜头是久违了的。真的，一点不带假。

小时候，老家的山太高，屋子凹陷在山缝里，早上的太阳在东山顶上，需要爬很高的山，才能看到它。在自己的茅屋里，通过窗棂看太阳，是臆想。

门窗向阳的房子，如果在一个高台上，远处没有小山遮挡，也许能看到太阳。一般是日升中天了，房前屋后才有明亮。

山里人盖房子，因地制宜，没能力刻意地要怎么盖，顺着山势，顺着水流，挖高垫低，整理出一块庄基地，能住人就行。房子少窗。一般靠山的一面不开窗，就是开一扇小窗，也和山亲吻，不会有阳光照射进来。我在老家的卧室就在东南角的屋旮旯，一年四季，都是在阴处。有一扇窗，窗外是比窗还高的巨石，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只有透气功能而已。

当年家贫，肚子都吃不饱，哪有闲情逸致去看山看水看太阳。就是窗台上溢满阳光，也不会有感觉的。后来上学，离开了家乡，回去时还得看天的脸色。有一年暑假，硬是下了两个月的雨，太阳的影儿都没看到。再回家，就是工作以后，有了负担，有了压力，就有了匆匆，就是看到了窗棂上的阳光，也没有思想去静静地看它。

县里的房子是南北通透，但不远处有高楼，早上的太阳，照不到窗台上。阳台外的玻璃、纱窗，就是太阳来了，也过滤了一遍又一遍，不可能在窗棂上生出花朵。时光荏苒，十几年都在读秒，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心思去欣赏窗棂上有无太阳。

最近常回家，周末可以不回县里，也没人打扰，就有可能躺在自己的床上，弛然而卧，世间纷争，勾心斗角，让它去吧，去给那些喜欢的人。有时候，兽性的存在，说明年轻，当你无欲无求时，或者说明已经老矣。

今天就正好，恰逢周末，就在自己的床上长卧，做了散淡子人。我的床在二楼，临窗，早上村民的劳作走动叫醒了我，我也开始注目窗外。

窗外有树，秋叶金黄，晨风中有叶飘零。树后是塬，当地人叫八里塬，其实这是小名，它还有一个挺诗意的名字，叫风凉塬。此塬不大，从骆驼岭而下，到咀头止，也就十几华里长，但它被浐河水系包裹着，是一块福地。

早上七八点时，阳光开始光顾我的窗台。光有照不到的地方，就有了阴影，和有光的明面形成对比，有了温差。早上的太阳光很明很亮，竟能穿过窗棂，给粉色的窗帘上色，给绿色的窗纱调温，还能给我的被角以光亮。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它却不停变化。光线愈来愈亮，温度越来越高，重要的是，它照射的点还有角度，不停变化，一会儿，暗的地方亮了，再一会儿，亮的地方暗了。有一只壁虎爬到了玻璃上，它竟然给它也上色了，而它呢，竟然不动了，开始享受那一刻的温暖。

九点多，窗棂上的光线慢慢淡去，好像是太阳开始转向了。外边的树，树后的塬，完全浸泡在阳光里。看着看着，竟然流泪了，这就是淡淡的幸福呀。稍后，我入梦了，梦里到处是阳光，还有我家的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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