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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72期:第08版 陕煤四版

布鞋

王勇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那双母亲做的布鞋

还躺在老窑的躺柜里

老旧的样子像母亲的双手

她曾托着我走遍故乡的每一寸土地

——《一双布鞋》

小时候只有过年或者赶集的时候才能穿新布鞋。那一双结实舒适的布鞋都是出自母亲之手。穿上新布鞋的那一刻,那种欣喜是现在买一双名牌鞋都没法比拟的。穿上新布鞋,连走路都感觉轻松有劲,感觉自己跳起来能摘到天上的星星。

那时候的农村,每家每户的柜子里都有一个布包裹,里面全是平常的破衣服烂布头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一件也舍不得扔掉,这些是做布鞋的原材料。

每年秋收过后,柴草堆积,粮食进仓,农民的休闲时间算是到了。村里年轻的男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打牌吹牛,老年男人们蹲在阳门道拉着年轻时候的事,年轻的婆姨们都是拿着针线夹在咯吱窝,聚在一起开始缝鞋纳底,拉着家常,笑声飘扬在整个小山村。

母亲在这个时候也是比较轻松的。要做新鞋首先得打铺衬,这时候那个布包裹里的破衣服烂布头就有了大用场。母亲将这些布清洗晾晒处理干净后开始打铺衬。打铺衬的另一种东西就是沙蒿,它的功能和浆糊是一样的,能将零散的布粘起来。至于为什么要用沙蒿而不用面粉浆糊,母亲告诉我,面粉浆糊干了以后铺衬很硬,大头针也很难扎进去,就算缝好了的鞋也是硬梆梆的,穿着不舒服,沙蒿就不一样了,干了以后是软的。

母亲找来一块三合板,擦拭干净,在上面抹一层沙蒿浆糊,再把处理干净的布头一块接一块整齐地粘在三合板上面,将布抹平以后,在布上面再粘一层,如此四五次,一块铺衬就算打好了。然后母亲将打好的铺衬粘在窑洞腿的面子上,让它自然晒干。那时候的农村,窑洞腿的面子上每家每户都粘这铺衬,也是很特别的一道风景。

待铺衬晒干以后,接下来就是做鞋最艰难的一步,纳鞋底。一双鞋的结实程度往往取决于鞋底的结实程度。

母亲把铺衬取下来,拿出一本泛黄的厚书,里面夹着的是全家人的鞋样子,父亲的最大,下来是姐姐们的,我的最小,但是我的又是最麻烦的,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每年都会重新给我剪一副鞋样子。

母亲用针将鞋样子固定在铺衬上,用剪刀慢慢剪出形状,然后再进行细微处修理,这样出来的鞋底和鞋帮子都是曲线流畅均匀,十分耐看。

纳鞋底的麻绳是母亲自己搓的。麻绳是自家菜园子里种的麻,在河里沤一个秋天后,再将麻杆的表皮拔起来,麻杆的表皮就是麻绳的原材料。搓麻绳的时候母亲会把裤腿卷起来,一捻一捻地搓细,然后将这些细的一起搓成粗麻绳,搓麻绳是个费力气的活,稍有不慎腿都可能搓得肿起来,麻木到不能弯曲是家常便饭。麻绳足够多才能纳一家人的鞋底。只见母亲把三四层剪好的鞋底摞在一起,用麻绳一针一针这样密密麻麻地缝起来,用顶针将针从鞋底这边顶在那边,再用牙齿咬住针头拔出来,一来一去,针脚均匀,鞋底自然就结实美观,就像父亲种的土豆玉米,总有其固定的间距和行距。纳出来的鞋底很硬,我常拿母亲纳好的鞋底敲自己的头,敲在头上疼得我直咧嘴,母亲则是笑着说我是灰(傻)小子。

鞋帮子的制作是很精细的。选用集市上买回来的黑色条绒布,精心裁剪下来,用浆糊平整地粘在已经剪出来的鞋帮子上作为鞋面子,用新一些的布粘在另一面作为鞋里子,然后用白色的布剪成长条,裹在鞋帮子边上,用针线缝好,再剪一块大概两指宽的集市上买回来的松紧缝在鞋口子处,这样鞋帮子就做出来了。因为是鞋面子,所有的针脚必须是暗针脚,鞋面子上是看不出任何针脚的。

等这些都准备齐全后,母亲把鞋帮子前后固定在鞋底子上,再一针一针将鞋帮子和鞋底子缝在一起,此时,一双精巧的布鞋就做好了。做布鞋不但工序复杂,而且费工费时,可母亲从不抱怨,每年都任劳任怨地为全家人做布鞋,好让我们和同龄人一样穿上崭新的布鞋,我也理解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的真正含义。

最激动的时候是穿新布鞋。看到母亲为我做好的新布鞋,我就迫不及待地穿上,脚拇指有点挤,脱下鞋,母亲用针夹子伸进鞋里,用力往前顶几下,我再穿上时,就不紧了。纯棉布鞋韧性好,轻巧舒适,有天然透气性,穿上后十分舒服。每年过年或者赶集,为了新鞋不被弄脏,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我踮起脚尖走路,竟成了上学路上的一种乐趣。迈着轻盈的脚步,行走在充满活力的青葱岁月。就这样,穿着母亲做的布鞋,我走过了童年,走进了少年……我想,现在的孩子,穿着名牌鞋子,是无法体会到我们穿廉价布鞋时候的心情,这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

如今,母亲上了年纪,不能做纳鞋底、做布鞋这些针线活了,而且商店中的皮鞋、运动鞋、休闲鞋琳琅满目,可以让人任意挑选,我也购买过各式各样的鞋子,但不知为什么,我还是特别想穿布鞋,有时候,还能梦到母亲为我做布鞋的情景,醒来时,眼睛里满是湿润。(神木煤化工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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