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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66期:第04版 憩心亭·读书

花开两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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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的那个春天,渭北高原上,春风拂面,花香四溢。青山花欲燃,一簇簇苜蓿花开得天真烂漫。那一朵朵紫色小花并不知晓,她们质朴绚丽的模样,如一束光,照亮了两个少年如水清澈的眼眸。很多年后,那光在他们心灵深处反射出来,不屈不挠地反射出来,绽放如花,花开两朵:一为拙朴花瓦,一为纯真文字。

花瓦者,邢庆仁;汉字者,孙天才。

这两个同龄人,来自同一片故土,有一个共同老家,喝同一口甜水长大。长大后,他们渐渐走离故土,安生于繁华都市,却以艺术的方式,深情回望故乡。邢庆仁选择在瓦背上画出故土故人,孙天才则在纸上写下老家物事。庆仁画册《花瓦》与孙天才文集《老家》,就如两朵成长于故土的艺术花朵,同根同脉,交相呼唤。

那是来自渭北高原的声音,带着泥土的味道,温暖而明朗。

在邢庆仁看来,那画在瓦背上的102幅画,有形无声,亦无一标题,却像被吹了灵气。他不止读到生命的原始状态,也获得了心灵释放的快乐。与此同时,这些画也引起孙天才回忆和联想,他情不自禁地拿起笔,借助有灵气的文字,叙述故人故事,追思故乡故园,遂成散文集《老家》。

《老家》从《梦里的放纵》入笔,以《向往飞翔》收笔,一画一文,深情细腻地讲述了一系列人物故事。自然,也生发出诸如《看透人生》《逃避》《万灵》等生活问题与生命思考。面对黄土烧制的花瓦,回望生死相依的家乡,自始至终,孙天才始终是那个《跪着的孩子》,以地为母,以天为父,虔诚地叙述、体悟、反思,娓娓道来,意味绵长。

《老家》作品原汁原味,饱蘸着渭北的方言、俚语、民谚、谜语、传说和民俗等种种元素。不止体现着独属渭北的地域文化,也集中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主观与客观的融合、生命与情感的交织,彰显着一种人类与自然彼此抗衡又互相滋养的原生态生命力量。《老家》后记中,孙天才说:“花瓦上的故事到此结束了。但花瓦上的那些人,花瓦上的那些狗,花瓦上的那些牛马猪羊鸡鱼老虎,还有花瓦上的佛菩萨,都赐予了我太多的回忆和思考。我清醒地知道,我的记忆和思考仅仅只是花瓦要表现的一角。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粒沙尘一个宇宙,一页土烧的瓦同样如此。”事实上,就是这谦逊“一角”,使读者见到了从未谋面的茂伯、金良、花妮、爱娃、瞎子平、哑巴秀、聋子狗、跛子牛……诸多人、事、物,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似乎他们借着孙天才的文字针脚,一步步从遥远处走近,又渐渐从我们的近旁远去。

每一部作品都有尊严,人与作品之间,也是彼此养护,气息相通。我相信自己与《老家》的缘分,不只是文字的缘分。缘分是人与人之间偶然或必然的遇合,也是人与人、人与物之间发生联系的无限可能性,更是生命之间一种久远而牢固的互生关系。

孙天才,父辈以“天才”名之,这是上苍的恩赐与亲人的眷顾。他说:“我妄图在自己的名字中找到一种名副其实的尊严。意念,完全是一种意念。意念像一双无形的手,推动着我的思想我的脚步。”古人将天、地、人尊称为“三才”。人,置身于天地之间,上敬奉天,下立足地,不但突出人顶天立地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而且阐释了人类的生存秘密、生活智慧和处世思想。

落笔之时,遥想安守于长安乐游原上的孙天才,依然端坐书桌前,一笔一划,认真书写每一个汉字。那些汉字就如大地上生长出来的果实,一粒粒,饱满而丰硕,被他深情晾晒。每一个汉字走出来,那横平竖直的结构中,就站起一个堂堂正正人。

□曹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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