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冬

老家的冬天白雪皑皑，仿佛童话般的世界。而今，童话世界里来了病毒巫婆，她专挑寒冷的地方去。我打电话给乡下的老爸，告诉他要做好自我防范。“没事，冬天习惯在家猫冬，哪也不去。”老父亲轻松地回答我。

“冬天习惯在家猫冬。”这句话瞬间将我带回记忆的深处。

那时的冬天格外寒冷，“大烟泡”呼呼地刮，刮得漫天飞扬不算，还直往脖子里灌，紧紧棉袄，将手缩在棉袄袖子里，一脚高一脚低的行走都艰难。冬天的户外对小时候的我们而言绝对是恶魔。

相反，屋里的火炉、热炕、火墙热情地拥抱着我们冻僵的身子，使幼小的我们贪恋那份温暖，一到冬天就猫在屋里，不肯出门。

火炉是在厨房里，挨着灶台搭成的。它直通卧室的一堵墙，因为一烧火就会热，我们称之为“火墙”。火墙又连着土炕。每年忙完秋收，父母总会赶着马车，去附近的树林里捡柴禾，回来后锯成小段，整齐地挨着院边码放着。冬天烧炉子时，取来用便是。

一般情况下，我们小孩是占据火炕和火墙的。在炕上可以躺着、趴着、蹲着，充分享受着火炕火墙的温暖。在炕上可以玩各种游戏，如纸上五子棋、扑克。有时淘气的弟弟们还会在炕上跳方格，气得母亲拿着笤帚疙瘩要揍他们。后来，我们都迷上了读书。一放寒假，满炕的作业和书。已读书的姐弟三人分好地盘，谁也不能过界，省得课本拿乱。小弟总会从炕头到炕尾，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小人书上的热闹也会逗得他嘿嘿笑。写完当天作业，我们就开始读课外书，那时候书少，想着办法淘书，去老师家同学那借，父亲去镇上，总是央求买书回来。整个冬天都猫在家里，读书玩耍，很是惬意。后来镇上工作队的人下村走访，走到我家时，竟然热泪盈眶，连连说：“我从一队走到二队，从东头走到西头，你家是最后一家，这满炕的书让我看到了希望。好样的，孩子们！”“叔叔，俺们猫冬都能把你猫哭了。”小弟满脸迷惑地说。

叔叔哈哈大笑，那笑声至今还回响在我耳旁。我眼前仿佛又看见，父亲早起抱柴火、引炉子，炉子上烧开的水滋滋地冒着白气。火炕上，放着一个小方桌，桌子上摆着茶壶、棋盘。古老的炕琴里装满了我们幼时读的书，它们一直悄悄地陪伴着老父亲。

□王月英

关注公众号，随时阅读陕西工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