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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73期:第04版 百味国际

裁缝杨叔

张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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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回乡与父母一起过年,边包饺子边和母亲拉家常。母亲突然问我,还记不记得杨叔,就是那个裁缝杨叔。我眼不离手,飞快地包着饺子,努力使它在我手心里呈现出一个个“元宝”,嘴里漫不经心地应声:“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他去年夏天走了。”听见母亲的话,我心里蓦地一怔,不由停下手来。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小县城,人们还不能像现在一样,在各大商场选购称心如意的服装。县缝纫社的裁缝就成了人们满足个人需求,追求美好生活的“魔术师”,特别是像杨叔这样身怀绝技的“大裁缝”更是受人追捧。每天堆在他案头的各色衣料足足有两尺高,送衣料的人们总是不放心地叮嘱他:“这是托人从上海带来的毛哔叽,就拜托您给做件中山装。”这时候,他总是很忙,忙得连视线都离不开案头摊开的活计,对顾客的叮嘱,淡淡回应:“放心吧,三天后来取。”

我和杨叔的缘分源于一条粉色的旗袍。那时的我7 岁,经常穿着哥哥姐姐淘汰下来的衣服,看着同院的小姑娘们漂亮的花裙子,也禁不住渴慕。一天,妈妈那口漆着棕红油漆、镶着古色古香铜锁的大木箱忘了上锁,我打开箱盖,好奇地翻看这“百宝箱”,箱底下,压着一块粉色的确良,我的小手在那娇艳欲滴的衣料上摩挲着,心想,这样的衣料做成裙子穿一定很美。看着那团粉嫩衣料,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海魂衫,我心一横,抱着衣料撒腿就往东门口的缝纫社跑,一路上头也不回。

看着满头大汗的我,杨叔抬起手,笑眯眯地为我拭去顺着额头留下的汗水,听着我断断续续的“要一条可以转出喇叭花的裙子”的诉求,他量了量我的身高,胸、腰、颈围,又量了量手里的衣料,笑着说:“做一条喇叭裙要宽口面的衣料,你这块不够。”听了这话,我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忙说:“但是咱们可以做一件更漂亮的小旗袍呀!”“真的吗?”我欣喜地问。“嗯,相信我!回去吧,明天让你爸爸妈妈来取!”我边往回走,边回头,看着他笑着扬起手。

下班回家的妈妈发现丢失了一块衣料,在问过姐姐后,我被妈妈严厉地批评了一顿,并要求我去缝纫社取回衣料,妈妈说那是“六一”儿童节准备给我和姐姐一人做一件短袖衫的。被教训的我满心不是,嘟着小嘴慢慢腾腾向大门口走去。这时,一个身穿白衬衫的人手里拿着一块粉色东西迎面走来。是杨叔!我几步上前。“看!提前完工,快试试!”杨叔扬着手里的旗袍,笑着说道。

粉红色的旗袍可真好看!我再也不是个假小子了,我也可以是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了。是杨叔为那个年代小县城的人们打开了追求美好生活的窗口,现如今无论身上穿着什么样的服装,心里却总觉得缺点什么,可能就是那点平凡生活中的欣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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