蝈蝈

□张翟西滨

那些年，咸阳城区总能见到乡下人用自行车挂着蝈蝈笼，走街串巷、随意叫卖。瞧，车把或后座两边悬挂着一长串或一堆蝈蝈草笼，吆喝阵阵、此起彼伏。装蝈蝈的草笼大都是新麦秸杆手工编织而成，或圆或方，拳头大小，也有极不规则的菱形状，一笼装一只蝈蝈，每笼卖5分钱，卖蝈蝈的人稍一停留，他的四周便会聚拢好多城里娃，指指点点，自乐开怀。所以，城里大人买下蝈蝈，大都顺手递给了孩子，当个耍物，图个欢心。

灌木丛是蝈蝈最好的安乐窝。土壕，是我队的一块地，因深陷地下达两米而得名。主要缘于离村较近，社员盖房、打墙、垫圈等取土之便利，历经多年人为挖掘出的土壕。土壕内常年种植小麦和苞谷两种作物，四周多灌木丛，坟茔座座、荒草萋萋，坐北朝南有两孔破窑洞，早已废弃。据说，是看庄稼之人躲避白雨、冰雹的栖身之处。

那会儿，在土壕劳作总能看到乡下的娃们在土壕灌木丛中捕捉蝈蝈。或张网以待，或用手捕捉，每遇这样的快乐场景，我总会不由自主凑近欣赏一番。别说，乡下娃儿捕捉蝈蝈，与生俱来，得心应手，远远地听到灌木丛中有蝈蝈在鸣叫，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绝对“打枪的不要”。聪明的蝈蝈也不笨拙，似乎早有觉察，当“猎手”靠近时，“猎物”却没了声。顽童们便悄无声息就地圪蹴下，仔细观察，搜寻猎物，一旦发现，在劫难逃。

一天，我饶有兴致开了口，索性向这伙娃们要了一只蝈蝈。因我们房中有一个用冰棍棒编织而成的小方笼，笼子不大，结实耐用，那是我们曾经灌黄鼠、逮黄鼠、装黄鼠的空笼子。广袤的乡村也没有啥好玩的，枯燥乏味、百无聊赖，土生土养、图个乐趣。我把蝈蝈拿回房间，匆忙装笼，活蹦乱跳，好大一只蝈蝈。我既喂菜叶又喂蚂蚱，忙活了一整，而那只蝈蝈咥得倒美，就是一言不发、一声不吭。有人献方说，蝈蝈吃了辣椒，就会不停地鸣唱。于是，我又给蝈蝈找来线椒（奇辣无比）喂食，岂知，它吃了依旧不鸣叫。又有人说，蝈蝈喜爱暖阳，在阳光下才会叫。怪不得哩，那时，我们知青点住的是半厦房，阴暗潮湿；再说，门前一片空地，虽有充足的阳光，却光秃秃无树，连根晾衣绳也难栓，偶尔拿到屋檐下晾晒衣物，只要钟声一响，我们皆立马将自己的衣物拿回房间，就怕有个闪失。好在得知这一实情，只要收工，我便会将蝈蝈笼子放到有阳光的窗台上，好长时间，左看右瞧，蝈蝈还是悄无声息。

一位路过的社员见我摆弄蝈蝈笼子，问明缘由，近前端详了好一阵子，冲我说：“瓜娃，你这是只母蝈蝈，它咋会叫哩。”我如梦方醒，恍然大悟，原来碎娃们给了只雌蝈蝈。

“哈哈——”我俩的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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