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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37期:第04版 百味国际

山里的姜幺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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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玉清

朋友邀进山摄影,我急火火地收拾行李,逃离了火炉般的城市。

山口就像是热浪与清凉的分界,让我不禁想起泾河渭水汇合处,一边浑浊,一边清澈。车依山徐行,我满心舒爽。

宝石蓝的天空浮游着几丝薄云,仿佛飞机掠过后的长痕;淡绿色的河水淙淙流淌,偶尔传来冲撞岩石的清响;葱绿的藤蔓铺满山坡,不时从山崖的上方垂下几条,晶莹的水珠顺着青藤叮咚滴入深涧。

姜幺妹来的时候,我们正为美景所醉,专注着相机的光圈、快门。

“拍什么景呀,拍我呀!”我愕然回头,打量眼前的女人。朋友看出了我的一脸疑惑,赶忙介绍说:“姜幺妹,来给我们当模特及向导,她就住在上游的一个小镇上,我们是多年的朋友。”

我腾出右手伸向她:“那就要辛苦你啦。”“莫客气哈,不是辛苦,是欢喜,我最爱臭美,等哈给我多拍几张哦!”她的声音清脆洪亮又干净,像这条山间小河流水一般。她口音带卷舌音,像未经雕琢的原石,自然、原始。我突然想到城市的钝响、轰鸣,再回味这清快爽朗的调子,顿觉山涧鸟啼,林间愈发静谧了。

姜幺妹穿一套青色民族风裙装,上衣紧身,胸前荷花开得正盛,下装裙摆飞扬。姜幺妹真是好身材,脖子长、馒头胸、杨柳细腰。我想,她一定得益于山里含有丰富矿物质的带碱性的水,还有那温润的气候。再则,山里长出什么,就吃什么,以粗粮为主——红薯、洋芋、包谷、四季豆……姜幺妹能有好身材,也是大自然的赐予。

若你对山间女子有文静羞涩的刻板印象,遇见姜幺妹,就要颠覆了。一路上,她不做作,热情奔放,同是女人的我也好喜欢呢!

我说:“姜幺妹,你会唱山歌吗?”

她咯咯地笑,像一串玻璃珠子散落在细瓷碗里:“你怎么知道我会唱?你的眼睛有‘毒’,我从十二岁起就开始唱山歌咧,山里人都叫我‘百灵鸟’,我来唱,你来对。”她故意逗我,她轻轻一甩头,望向远山,立刻亮出了“百灵鸟”的歌喉——

牵牛花藤攀石岩,不高不矮到山边;

猴子看花不上眼,吃饱野果山上眠;

山中老虎美在背,林中百灵美在嘴;

绣花枕头美在外,种田人美在心扉。

……

甜美的歌声穿云拨雾,仿佛时间就此冻住,这天籁之音让人感知世间万物生灵与自然和谐共处之美。一股清冽的甘泉浸润着我的心田,沉寂了很久的心灵在姜幺妹的歌声中悸动。

朋友悄悄告诉我,姜幺妹的老公十年前跟人跑了,再没回来。姜幺妹就靠着这家店独自养活两个孩子。

回城的路上,河水声渐渐沉寂,大山的身影也逐渐模糊,而姜幺妹的形象却深深刻进我的脑海里,她的真性情、她的坚韧,如同那大山和山间流淌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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