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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56期:第04版 百味

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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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顾

一想起那碗米粉,心里有点不满意,但我也是不挑剔的,毕竟这是几天来少有的味觉正常工作。

刚进店的时候,他问我“你吃粗粉还是细粉”。本来他都对老板说来碗细粉了,我想这许是他习惯性的,他经常来,后来他忽然想起这次是与我一起来的,才转过身来问我吃什么。

我想了下,也许我和他口味差别还是蛮大的,虽然只相隔一个小时车程,我说:“细粉吧,我们那都不吃粗粉。”

他说:“两碗细粉。”

店主问:“要加粉吗?”

他说:“嗯。”

我听到这熟练的对话,更加坚定了他以前常来的想法,等到粉端上来的时候,我才发觉我错了,虽说这是细粉,但还是比我设想中的要粗多了,来的时候他说是吃碗桂林米粉,我自动带入就是我以前吃的那种,细得像白色的面条,就是看起来有弹性一点,后面我想我以前吃的那种应该叫桂林米线了。

他递给我筷子,我刚吃一口,发现他没动筷子,双手撑着桌子,正看着我,我有点瘆。

我说:“怎么,不吃?”

他说:“吃,怎么不吃。”随即他拿起筷子。

刚准备动口,他电话响了,他应到:“妈……嗯,嗯,好。”他挂断,我这时已经风卷残云了半碗,也许我的确比较饿,说来这家米粉不错,他开始疯卷起来,也许他也很饿了。

我问他:“你有坚持很久的一件事情吗?”

他愣地看了我一眼,说道:“现在这个算吗?吃米粉,隔两天就必须吃。”

他说:“你呢?”

我说:“有吧,吃馄饨算吗?我在家每天都吃。”

我接着说:“有什么特别的吗?坚持很久的。”

他说:“散步算吗?基本隔几天就必须要走一走,不然这心里不舒服。”说着他还拍拍胸脯。

回到这个问题,我回答他说:“算吧,我有段时间也尝试去跑步,但只坚持了3个月,又尝试去散步,没超过半年。”

这时我们米粉吃得差不多,他拿起用来加的那碗,用眼神示意我。

我没懂,说道:“干嘛?”

他说:“你不吃了吗?”

我有点尴尬,说:“你帮我夹吧。”

他说:“这有什么好帮的,你自己夹。”

我只好说了实情:“我不会夹,在家都吃馄饨的,没夹过米粉这种滑滑的东西。”也许以前有夹过,但是可能第一印象不好,把油甩到脸上了,后面也没吃过米粉。

他说:“这怎么行,学着点。”他最后还是帮我夹了。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有些感慨,也许过个10年我就与他一样了,一样熟练地夹着米粉吧,这些年不知道他都是如何过的,但或许吃米粉这件事占据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吧。

他是怎样一个人坚持吃米粉这样久呢——也许我确实有些不能理解,也许大抵一件事做得过多就会不自觉厌倦吧,在我看来,他这样是不能理解的。

我说:“你以前有吃过馄饨吗?”

他说:“有吃过。”

我说:“怎么样?”

他说:“什么怎么样,还好吧。”

他接着说:“但后面还是更喜欢粉多些,没什么味道,就像生活一样。”

残留的香料的确会是很淡很淡的,但正是因为很淡很淡,才值得被人记得怀念呀,就像生活一样,也许曾有的事,在几百个几千个昼夜轮转后,那时很重要,如今也云淡风轻,但即便淡到快遗忘,也同样值得被一次次想起怀念。

他说:“是啊,很淡很淡……”

我想我此刻倒是懂他了,我们如此相像。

米粉吃完了,我们走出店。外面下着细毛毛雨,但很清爽。

我突然说:“我以后会变成你吗?”

他很快说:“不会。”

“也是,如果有天我请别人吃东西,我自己要一碗米粉,但一定给他(她)点一碗馄饨。”

“哈哈,你很有趣。”

“你同样幽默。”

我们一同向远方走去,走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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