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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68期:第04版 憩心亭

古村有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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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稳

古村少柳。

古村有高塬,有塬坡,有平川,有河流,这个地方都应该有树。而柳,在关中农村最常见的树种,真实的状况是确实很稀少,以至于村里有老人去世,需要丧仗,近处的几棵树早被无数次砍折,寻不到合适顺手的树枝,只好去更远的地方,每次出去砍丧仗的人,都必须是村里精明强干的男人。他此时肩负重任。

每年春天,去别的地方,特别是有水的公园或路边,那吐芽的柳、垂下的绦、柔软的枝,都让人眼热,在柳树成行的地方流连忘返。就在想,哪一天古村也有成行的柳,在艳阳下遮天蔽日享受阴凉该有多好呀!那一段时间的想法就是我的梦。

有一年,村里修路,将原来的河道废弃了,在可耕地修了一条端直的路,他们在路边栽植了杨树。杨树在中国是最常见的树种,长得特别快,几年时间,就高了就直了就威武得像男人了。古村的女人,看路边的树,就像看自己的人,眼里满是喜欢。可是古村的男人懒散惯了,不喜欢被约束,也不喜欢让人说排列整齐的杨树就是自己。都爱说男人是臭男人,臭不仅仅是味道,也有关乎形态,古村几乎没有长得板正的男人,高的低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小腿大脑袋,小眼睛大嘴巴,各有各的样子,绝对和士兵般的杨树不同,再说了,杨树开花的时节,那才叫一个讨厌,漫天飞絮,无孔不入。你晾晒的衣服上,粘上厚厚的一层,去都去不掉;你端一碗好饭,刚到老碗会上显摆,杨絮飞到了碗里,吃也不是,倒也不是,于是男人和女人达成共识——这该死的杨树。

有人看上了杨树的木材用途,就和村里的干部说了想法,干部觉得好,既解决了大家的不喜,也能卖个好价钱,更重要的是还能有理由再栽树。于是,在一年的秋后,路两旁整齐的杨树倒下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个个倒插的木棍儿,他们说那是柳树枝干,我怀疑它成活的可能性,老人说,只要是柳树枝干,插在哪里都能活。还真是,冬季里突兀难看的棍儿,到了春季竟然发芽了,慢慢长出枝条,再慢慢成了柳树的样子,一点一点地秀逸了古村。

从咀头到古村,是要经过一个叫塔山的地方,村子里路边的柳树和房子挤在一起,也看不出它如何婀娜,在塔山村外的路上,两行柳树渐渐成了气候,树越来越高,树干越来越粗,路两边的树上部依偎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外边看,它们就是一个整体。夏天从路上经过,抬头看不见天。

每年的春,最能让古村感知天气变化的不是水里的鸭,而是路边的柳。没有几个人喜欢去河边看鸭子,观察鸭怎样折腾出春意,农人也没心情去关注,但人是游动的鱼,路是他们每天必须游走的,路两边的麦田稻田、树木花色,是必须在眼里闪现的,美的东西就会留存在心里。古村路边的柳,从冬迈入春,所有人都看着它是怎么发芽的、怎么吐条的、怎么成绦的,以及它的色彩如何渐变、如何美好。古村的人会自豪地给人说:我们村的柳,和唐代贺知章的柳是一样的,“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古人爱柳,是因为它的谐音是“留”,就是爱在别离时折柳相送,也就有了太多的故事和诗词佳作。

早上出门,古村升腾起了河雾,远处朦胧在诗画里,路边柳湿淋淋俏生生,柔情地送我出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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