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帖

□曹林燕

春蕊 党晓洪 摄

春景虽不如夏时，枝头却相对热闹了些。

小区的樱花开了，很热烈。白的像羊脂，色淡而薄轻，远远看去文静，遇风而落，好像阵阵梨雨，看了让人心碎；粉色黏人，似有少女的笑靥，羞答答的，含了些春的愁绪，低头不语的样子，勾着一种相思，很是美好。

春天的有趣是扑哒作响的声音，树丛中有鸟影，花木间有虫动；清明随至，空中落了些雨，先是针脚很细微，后来就渐渐地变得有密度有意境。那雨中开始便有了一种气息在加厚，似草木之香，虽渐已浓郁，却依然带有旧气，这般况味，连春雨也油亮饱满、变得浓稠起来。每年的清明前后，多有落雨。四周有水气，空气湿漉漉的。

于是各种叶如星芒般绿得发亮，各种花蘸水而开，如疾走的光阴一样耀眼而明艳。风生树端，一场春雨一层深意，人在雨中，跌跌撞撞，有些酲的感觉，还以为春光已经老透，嘴里景语洇着情绪在风中不停打摆……

早晨，黄莺在窗前总是快乐地婉转弄喉。看见它们轻盈可爱的小身姿，想起它们饶有趣味的别名：黄鹂、黄鸟、金衣公子、流莺、楚雀……真叫人相信春天是生动而有灵气的。

杜子美在《绝句》中曾以黄莺为引子，向读者铺展了一幅清丽明快的春景图：“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图中意境极具了层次之美：黄翠白青有颜色在视觉上的对比衬托；两个、一行、千秋、万里有数量多少的疏密纵横之相；栖枝黄鹂的鸣叫、冲天白鹭的信翅飞翔与西窗而含的千年积雪、门外停泊的万里船只有动静之宜；而翠柳、青天有高低之分；千秋雪与万里船也远近相望，山水而视；黄鹂、翠柳、白鹭、青天、积雪、泊船，这些景物恰到好处的自成意趣，由点到面，将春天的好生生烘托了出来。

黄莺，无疑是这景中的点，虽微不足道，却激活了整个春天。想来，黄莺的好还不止这些。世人从不吝啬对黄莺的赞美之情，豪爽李白，沉郁杜甫，空寂王维也不例外！

有文友说：春天的气质像唐诗，而清明时节落雨时却只宜读宋词。

觉得这可能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杜牧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作为描写清明的代表之作，虽无宋词的物语呢喃、粉杏芬芳之工笔描摹，却以“雨纷纷”的水墨大写意力透纸背，有留白、有筋骨，点了清明“欲断魂”的题眼，渲染了这个节气的灵和魂，将断肠人的愁思与伤感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关于唐诗和宋词，各有各的好，放在清明的情境里，都是切景的、熨帖的，也都能透出一个节气的光和影来。

春日里物尽天意，新枝初乳的喜悦光景，让人心感松软；而寒食轻烟，愁雨绵绵，思念故亲，又好似春风吹开了一个人，吹醒了一段伤心往事，在清明帖里长久寂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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