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里的人

□连忠照

凡是有人聚居的地方，必有夜市。

最早的时候，夜市只是小小的几个摊位。每到黄昏，一盏盏红红的小灯，或者灯笼，在街巷里挂成一串，自成一道风景。来了客人，油桶改造的炭炉烧旺，火星飞溅。炒锅翻动着，炒勺和铁锅碰触的叮当声中，香味就渐渐在夜色里飘开。

或多或少，总有一些人闻香而来。在简易的桌旁坐下。老板过来问清要什么，便开始操作，或炒或烤，叮叮当当敲起一串声响。那时用的是木炭烤炉，羊肉串在炭火上吱吱作响，撒上调料，青烟冒起，孜然的味道就钻入鼻孔。

夜市摊的客人，多是三五一伙，年轻人居多。几盘菜肴，一把烤肉端上，打开饮料或者啤酒，一杯接一杯畅饮。这时，有划拳的，有打杠子的，喊声四起，这是夜市最热闹的地方。

也有人是独自来的，想必是忙了一天不想做饭，来这里对付一口。这样的人，只要一碗简单的面，默默坐下，等饭端上来，几口扒完就付款走人。腾出的座位，就会有新顾客填满。

不知从哪年起，夜市经营的时间越来越长，品种也越来越丰富，摊位经常要摆到凌晨。竟有那么多人，半夜三更还出来喝酒吃饭。夜是黑的，那街巷中仅剩的一两个摊位和几盏红灯，再加上冷风阵阵，显得有点孤寂，让人想起古龙武侠小说里的场景。

当然，这时喝酒的，不是什么侠客，老板也绝非深藏不露的杀手。喝酒的人已经半醉，还在强调说自己没醉，又要了酒不紧不慢地喝着，再要一个烤饼，拿在手里却不吃，而是和人争执着什么……

女人也有逛夜市的，她们要的多是烤肉、凉皮、麻辣烫。她们翘着玉兰指，拿住签子的一头，红唇乍开，露出白白的牙齿，轻轻咬住肉串，一点一点地吃，显得文雅秀气。她们喝汽水，打开一罐，吱的一声，吸溜一下舌头。她们说话叽叽喳喳，像是枝头停驻的一群鸟儿。

有的女人就不同了，她们像男人一样豪放喝酒，用大碗吃饭。她们最爱的是凉皮就肉夹馍。吃时张大了嘴，一点不顾忌形象，一口凉皮一口肉夹馍。吃完后，唇上就沾满了凉皮的红辣油，红艳艳的。付钱时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她们你推我挤，面红耳赤，谁都想争个面子。付过款后，又恢复了姐妹情谊，一个挽着一个，迈着款款的淑女步子去了。

日子过得真快，几十年过去了，城市今非昔比，但是夜市依然还在，而且越来越红火，只是老一辈的摊主已经退至幕后。当年的炭火炉灶已经没有了，一色的液化气炉，没有烟火之光，香味却是越来越浓郁。年轻的摊主们，卖的吃食更加丰富，无所不有。即使在小小的县城里，烤鱼、烤海鲜也都不稀罕了。食客依然是年轻人居多。坐在明亮的灯光下，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吃得酣畅淋漓，便把一切苦恼甩到脑后。

关注公众号，随时阅读陕西工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