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工人报官方网站 | 陕工网首页 今天是
跟帖评论自律管理承诺书  不良信息举报电话:陕工网(029-87339475)
第8032期:第04版 百味

溢满“谎言”的甜葡萄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杨宁

葡萄明明是甜的,但父亲却说它是酸的。

那天,知了在树上吱吱地叫着,母亲不在,父亲把架子车拆得七零八落修整,六岁的我在一边玩。

突然,“卖葡萄,甜葡萄……”的叫卖声涌入我的耳膜。呀!葡萄已经熟了,一想到红得发紫的果子、酸甜爽口的味道,我的口水顿时流了出来。

叫卖声让我瞬间不淡定了,我手舞足蹈地对父亲说:“爸,我想吃葡萄,我要吃葡萄。”

父亲伸出黑黝黝的手,看了我一眼说:“没钱。”我顿时躁狂道:“我不管,我就要吃葡萄,快给我买葡萄。”父亲微微一笑道:“那把你送给卖葡萄的,你去他家就可以天天吃葡萄了。”我气愤地说:“不行,赶紧去,一会儿人家走远了。”父亲边忙活边无辜地说:“钱被你妈保管着,我真没钱啊!”

眼瞅着卖葡萄的人从门口经过,任我闹哭,父亲仍淡定地忙着他的事。我抱怨着撒腿跑向门外,站在门口,我眼巴巴地看着街西几家人买葡萄提回了家。

我嘴撅脸掉地跑回家,对父亲大吼道:“你看看人家,门口只要来好吃的都会给孩子买,而你……”说完,我扭头便钻进了卧室,带着无限忧伤,我竟哭着哭着睡着了。

“宁宁,起来吃葡萄了。”我睁开疲惫的眼睛,只见父亲眉开眼笑地端着一碗洗过的葡萄坐在我身边。我有点儿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定眼一看,真的是葡萄。

我兴奋地抓起几颗葡萄就往嘴里塞,当葡萄入口,我在心中呐喊:“甜!真甜!”接连吃了几个,我说:“爸,你也吃。”父亲摆手说:“我不吃,我嫌酸。”我立马反驳他:“甜,可甜了。”我边吃,边看着一脸满足的父亲说:“你不是说你没钱吗?”“我挡住卖葡萄的说我家可怜得很,我那嘴馋的娃想吃葡萄,但我没有钱,问他能不能给我葡萄,我再去他家给他干活,人家看我可怜就给了我一点儿。”

我一直催父亲吃,父亲捏了两个小葡萄粒慢慢塞进嘴里,突然他夸张地皱着眉说:“酸,真酸!”我诧异地望着他,又问:“这葡萄怎么大大小小,都不成串呢?”父亲诡秘一笑:“不是给你说了吗,我是向人家要的,人家白给的能有多好?”闻此,我在心中深深地“唉”了一声。

第二年春,父亲一天风尘仆仆用自行车驮回来两株葡萄树,我们围着问他从哪里弄的,他说从表姑家挖的。母亲惊讶道:“几十里路你真不嫌远,抽空在集市上买两株不行吗?”父亲笑说:“这品种好!”过了一年,那棵葡萄树用事实证明了它独领风骚。

我爱吃葡萄被父亲记住了,而那次吃葡萄一度让我感觉父爱在贫穷面前的苍白无力。时隔数年吃葡萄时,母亲无意间说出了我睡着后的事。

原来,我哭着回卧室后,父亲快马加鞭修完车子,然后快速洗手、钻进仓房,从粮食袋中刨出“家底”,再推出家里那辆只有脚踏杆的“二八”自行车,叮嘱对门马婶帮忙看门,一溜烟向西奔去。奔到村西头没见人,又闻声向南街追。追南街未果,他经人提点又往村东头追。到了村东头,有人说刚出村,他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去,最终在邻村口喊住了那个卖葡萄的。

父亲歉意地说:“那会修车,两手黝黑……”卖葡萄的说:“已经卖完了,就剩这一堆零散的葡萄粒了,你要不嫌弃给两毛钱算了。”父亲高兴地连声说:“好,好……”

听完母亲的描述,我一阵沉默。想着父亲当天的串串“谎言”,再想到第二年春父亲侍弄至今的葡萄树,我的鼻子瞬间酸了起来。

关注公众号,随时阅读陕西工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