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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94期:第04版 百味

“你等一下,我老头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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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一下,我老头害怕。”某医院体检中心,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结伴前来体检,轮到抽血这个项目时,老爷爷忽然说自己害怕,老奶奶让护士停一下,赶快伸手捂住了老伴的眼睛。

在一旁陪同老人的孙女瞬间被触动,拿出手机拍下了这感人的一幕,她把视频分享到朋友圈,又被众多网友疯狂转发。

视频中的爷爷9 8 岁,奶奶1 0 0岁,他们在风风雨雨中一起走过了8 2 年。老爷爷身体不好,吃饭时常需要老奶奶一勺勺喂,她会一边耐心地喂饭,一边对他念叨着:“别走,好好活。你在,我不害怕。”

我在看这段视频时,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奶奶,和他们不一样的是,我的奶奶胆子比较小,遇到害怕的事情,总要躲到爷爷身后。

记得一年夏天,我回老家,吃过晚饭,奶奶拿出凉席铺在院子里。院子地面上有一层青砖,白天被太阳晒得热烘烘,到了下午,奶奶就一遍遍在砖上洒水,晚上铺凉席就又干净、又凉快。

爷爷坐在摇椅上打盹儿,我和奶奶躺在凉席上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忽然,奶奶一声惊呼:“壁虎爬到凉席上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奶奶已经跳了起来,躲到了摇椅后面,爷爷挥舞着大手电,一边把凉席拎起来抖擞,一边哈哈大笑:“壁虎又不是老虎,有啥可怕的?瞧你奶奶,胆子比蚂蚁还小,一辈子都这样……”

当天晚上,虽然爷爷再三保证壁虎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奶奶还是说什么也不肯在院子里乘凉,回屋里躺着去了。

我和爷爷接着聊天,他又跟我说了许多奶奶胆小的“糗事”:有一次她到地里摘棉花,因为天热脱了外套,顺手放在地头,回家时去拿衣服,没提防上面爬着条又肥又绿的毛毛虫,正好被她抓到手里,吓得她连衣服带棉花全都扔在地上,一路哭喊着往回跑。乡亲们看她吓成那样,都以为她遇到蛇了呢!

爷爷厨艺不错,有一次,外村的亲戚结婚,他去帮厨,说好了晚上不回来,后来想想还是不放心,吃过晚饭就又回来了。

他到家都1 0 点多了,用钥匙开大门,怎么拧也没用,用力拍门,屋里也没人应声。

“坏了,莫非老婆子自己在家中了煤气?”当时正是深冬,他们用蜂窝煤取暖。爷爷急得一脚把门踹开,进屋才发现,奶奶缩在被子里正吓得抖成一团:她不知道进来的是爷爷,还以为是小偷!

“她可真傻,天下能有那么张狂的小偷?”爷爷讲到这里,笑得气喘吁吁。

奶奶胆子真小,多亏爷爷胆子大,我在心里感叹着。没过多久,我却见证了爷爷的胆小。

一天半夜,奶奶不知哪里不对劲,突然腹泻加高烧陷入昏迷,被好心的邻居们送到医院,医生安排奶奶住院,爸妈和我赶回去,都在医院守着。

爷爷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我们让他回家休息,他却宁肯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躺着,还悄悄对我说:“家里没有老婆子,我害怕啊,回去了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里,能离她近一点。”原来,爷爷心中也有自己的怕,最怕的就是奶奶突然离开他……幸好,奶奶那次生病,只是因为饮食不当,虚惊一场。

得知诊断结果,爷爷才算放了心:“老婆子,你要是醒不过来,我可怎么办?吓死人了!”

老头,老婆子--爷爷奶奶那一辈人喜欢这样称呼对方,似乎远没有“老公”“爱人”甜蜜,却蕴含着他们自己听得懂的深情。迟暮之年,依然彼此牵挂,相互扶持,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唯一,这才是真正的相濡以沫。

记得电视剧《现代爱情》里有一句台词--“在我们这个年龄,‘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也算不上多重的承诺。”视频中的爷爷奶奶是这样,我的爷爷奶奶也是。对他们来说,只要对方还在,世间种种坎坷风雨都算不上可怕,相对于年轻人之间的卿卿我我、海誓山盟,我更喜欢这样厚重的深情。

□张军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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