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花开

□周龙岗

与栾树在同一个空间生活，时间久了，对栾树说不上爱或恨，对它过往的种种也难说褒或贬。

细思量，我受栾树的恩惠多一些，但之前从不知它的大名。炎夏的周末，泽恩于栾树的阴佑，突然感激于它，念起它的好。真正在意起它，就像暗恋时想知道有关对方的一切。

夏日的院内，车子都簇拥到树阴下。午后3点，伏天的高温试图要烤化水泥，热焰从路面往上蹿。我去树下开车，巧遇在环卫系统工作的邻居，她随口说栾树能借上阴凉。无意间探知树的芳名——栾树。我细问是哪个“栾”字，她笑说大概是恋爱的恋吧，她也是听园艺师这样称呼。名字听起来温馨，长得也伟岸高大，自然对它就多了几分好感。

记不清是哪年，院里绿化改造，靠南栅栏的一排法国梧桐全换成了齐刷刷手腕粗的栾树桩子。

那时，我已步入不惑之年，工作忙，时间就过得快，一眨眼一年结束了。时间与季节你追我赶，这速度，孙大圣的筋斗云也望尘莫及。

料峭的春寒前脚刚走，齐整的栾树桩子突然就冒出了芽。满园的栾树枝头，发出胖嘟嘟鹅黄的芽。转天清早起来，满眼已是鲜绿了，在阳光下翡翠般晶莹剔透，如玉树琼花，秀色可餐。来不及驻足欣赏，它的每个枝头已装扮成淡淡的紫色。叶子色彩斑斓，生机勃勃，展露出生命的光华。

春天的花朵早已玉殒成泥，时光也进入初夏。栾树依旧只疯长枝条，没有一丝“怀春”的迹象，更谈不上“苦争春”了。也许，栾树只陶醉抽枝散叶的葳蕤。

熏风刚跑进七月，栾树突然就展露出了生命的异彩。枝枝丫丫，争先恐后，大朵聚伞圆锥形的花序，如一捧捧花伞擎满树梢。金色的花朵一簇簇、一团团、一堆堆，堆叠成金山，满园尽带黄金甲。蜂儿、蝶儿，麇集蜂萃，花香馥郁，让人迷醉。原来这栾树是不愿与春花争烂漫、夏花争绚烂，只求独处的奇妙、震撼和绚烂一生的静美。

流火的七月燃烧成了金色。一场雨卷走了满园的金碧辉煌。猛一抬头，一爪爪的小风铃又挂在了树梢。风铃见天长大，鹅黄包着紫边，一直长到这树渐白、那树渐红，挂满蓝天和白云。清风吹过，总能欣赏到小风铃的欢乐舞姿，似能听到木铎悠远缥缈的禅音。

到了秋季，满枝头的风铃变换着色彩，随风摇曳，博得了一个富贵名——摇钱树。多彩的秋季，栾树以叶子的风采占尽秋天的风头，金黄的栾树叶子铺天盖地，银杏不耐寒，叶子早已临阵遁迹，先输了三分；胡杨也自愧弗如，只能远远地躲在沙丘草场，孤芳自赏。独有栾树彰显秋的富贵吉祥。

栾树，雅号栾华，字灯笼树，不单徒有观赏的过眼烟云，叶可制栲胶，做黑色染料，因此还有一个别名叫黑夜树；花可做黄色染料，种子可做佛珠，可榨油；树干的木材可制器具，应该说，它属经济作物一点不为过。

欣赏栾树的美丽，享受它的阴凉，但也躲不开它带来的烦恼。对于它的落花我是不介意的，甚至驾着车，带着落花，走一路，撒一路，浪漫潇洒如仙子。对于落叶，那是自然规律，无可厚非。恼人的是栾树的“撒尿”，当你躲在树下避雨或乘凉，会有细雨般的黏液落下，洗头换衣在所难免。

清晨起来，昨日刚洗的车子、玻璃被栾树“尿”得如刷了一层胶水，这还好说，若“尿”在车身上，会腐蚀漆面。栾树自己“尿”还不尽兴，请了满枝头的鸟儿做外援，肆意大小便，车子经常是大花脸，急用车时只能驾这“五花马”。后来才发现，这“撒尿”也是栾树招来的“房客”蚜虫所为。

林花扫更落，径草踏还生。有益未必无害，爱总比恨多。世间万物皆是因果循环，想要欣赏一朵花，就要有养护一年的付出。更何况和栾树同住一院，相邻、相守、相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伤害便是爱。

人生有佳木可伴，何论爱恨。更多时是我向栾树索取，我又给了它什么？

关注公众号，随时阅读陕西工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