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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09期:第04版 憩心亭

仰天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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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胜

仰天看云,是一种独特的享受。

春天细雨绵密,云也薄薄的。铺在天上,就像蓝色的背景布上撒了一把白棉花,薄的地方透着底色,厚的地方蜷成一团,看得人很难尽兴。夏云来势猛、跑得快,你刚发现一朵奇云,未及细品,一阵风刮来,云就翻滚着起了疙瘩。等你回过神再看,那云已经聚成团、浸透水,面色乌青地边跑边吼。这时,人就不淡定了,这个急匆匆地收拾衣服、归拢粮食,那个着急忙慌地寻找避雨的地方,全乱了章法。冬云灰蒙蒙的,你看不清它的形状,辨不清它的颜色。观景赏景,图的是个品咂过程。这样模糊的一团,还看个什么?

而秋云不同,长袖善舞,亦静亦动。秋日的天空,高远深邃。澄净的穹庐下,云白的温柔,雁鸣的悠远。随手拍一张,都能引来一片赞美。就算是夕阳西下,虫鸣秋夜亦不逊色。一轮皓月挂在头顶,周边的云影梦幻迷离。想起娘纺车“吱扭吱扭”摇出的故事,观云赏月会平添几分心动与浪漫。

高天不缺风。风动了,云便不再矜持。时而轻软,时而厚重;时而柔美,时而乖萌……其行其态,任你天马行空,自由遐思。有年,我和同学一起去看银杏。脚下,落英缤纷,满地金黄;头顶,白云苍狗,尽显情韵。同学说,金玉满堂、琼楼玉宇又如何,哪有秋日看云、旷野听风来得痛快?诚哉斯言!

看云看出境界的,我最佩服唐人王之涣、刘禹锡。他们目不离云,心灵又都跳出了云端外。王之涣《凉州词》有句:“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它源远流长,蜿蜒曲折,奔腾咆哮,一路向前。举目仰望,风在吹,水在流,云在飞,谁都会惊叹它营造的那种高远美、粗犷美。

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当个人利益与国家命运联结在一起,就更能领悟出苍茫大漠下卫国戍边的艰辛和责任重大。秋是金色的、丰硕的,也是肃杀的。刘禹锡一句:“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洒脱地赋予了秋一种导引生命的力量,令人荡气回肠、信心倍增。

我的父亲仰头看云,不但看得仔细,口里时常还念念有词。什么“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日落乌云涨,半夜听雨响。”说辞一套一套的。可我觉得,云的多姿多彩他并不上心,喜乐哀愁似乎全系在庄稼上。长大以后我才知道,云和庄稼人的生息密切相关。

云在天上,人在地上,相距遥远,却情系双眸。有意了,看的是动画和故事;深沉了,看的是博大和深邃;消极了,看的则是博弈和压抑。所以我觉得,没心情了,最好别看,免得辜负了满天的云朵和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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