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声音

□肖欣雨

一支很喜欢的蜡烛燃尽了。我剪去小小的、烧得黢黑的烛芯。猛地吹掉灰烬，弹出来的仍是之前让我爱不释手的香味——大自然的青草味带着都市的甜腻。其实我不太确定我是否真热爱这股味道，因为当热水带着最后一丝香气流向下水道时，我没有一丝不舍，甚至带着一丝喜悦。我终于可以装贝壳了。

三个月前，我去了本该暖和的佛罗里达找太阳，可惜碰上了寒流。从纽约穿过去的羽绒服硬生生地“焊”在了身上。太阳明晃晃地在天上挂着，但却无法渗透在空气中，一股冷风吹啊吹。人们被沙滩挡住了去路，美丽透明的大海里找不到人的踪迹。幸好酒店露台可以看到美丽的风景，可以隔着窗户幻想太阳的炽热。

临走时，终于变得暖和些，我兴奋地冲出去。绵密的沙滩上留下一串串脚印，可海水依旧冰凉。潮起潮落，卷走了沙滩的温度，不留情面。可它又好像没有那么无情，留下了美丽的贝壳。贝壳们盖着沙子睡觉，可惜平静的日子终于是被我和拿着铲子的小女孩打破了。贝壳真美，每一个都有不同的纹路，水粉般的颜色。有的美丽始终如一，有的泡着水的时候晶莹剔透像颗宝石。19颗贝壳带着沙子还有海水的记忆，被我带回酒店。这19颗里有两个意外，一颗是被冲刷成薄片的银色贝壳，在它身体消失殆尽前，我将它捞上岸了。另一颗是一个小小的海螺。我们在暖意复苏的时候回到了冰冷的纽约。而回来的一瞬间，我便投入了这湍急的都市河流，将我的一片小海滩埋藏在了行李箱里。

终于在三个月后，因为这个蜡烛，我翻出来了这些被二次埋藏的宝藏。冲刷掉砂石后，我用散发着海水味道的手将他们一个个排列起来。这些颜色都太过舒适，让人不禁觉得艺术品也不过如此。不管是完整的还是被腐蚀一半的纹路，都是那么可爱。我甚至怀疑那颗银色的贝壳是不是一块闪亮的鱼鳞。很庆幸，它们带着阳光照亮了纽约寒冷的三月天，给人一丝慰藉。

当然我也发现了那颗小海螺。它看起来如此脆弱和单薄，似乎世间任何一件事都会将它压垮，但它又那么坚强，在湍急的海浪中能不受伤害，依旧完整的做自己。坑坑洼洼的纹路色彩朦胧，像是日出时没睡醒的那抹橙黄，但纹路间也有些闪亮，像它自己。

我轻轻地将它拿起，突然想起父亲。父亲曾跟我说过，在大学时他和母亲兼职卖过珊瑚海螺，我倒是记得小时候家里有过一个大海螺。听人说，海螺里会装着大海的声音，从前我没试过，如今倒是有些好奇。拿着小小的它，放在耳边，窗外突然有车轮碾过雨水，哗啦啦，是大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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