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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19期:第04版 百味

记忆里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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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友

或许是我也老了的缘故,最近常常想起父亲和母亲。他们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父亲王登元是山东曹县人。早年随爷爷逃荒到陕西,落脚在铜川半截沟村。父亲是木匠,做家具严丝合缝,还能雕龙刻凤,十里八乡都有名。父亲还会创新,以前村里人干活,都是人挑肩抬,骡、驴驮。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时,父亲做了一种独轮车,一车能装100多斤,男女老少都能推,又快又省力,被推广到全铜川市,事迹还登上了《陕西日报》。

父亲要价便宜,又肯帮人,在干大活的同时,也干一些修修补补的小活,小活都不要钱。村里谁家的房子漏了、门窗坏了,只要说一声,他就上门给修;谁家的农具、桌椅坏了,只要拿来,他就很快修好,都不收钱。一次大年三十,邻村有人突然父母双亡,父亲去给做棺材,过了十多天才回来。

父亲很乐观。每逢过年,无论再难,他都要买炮仗,在家门口放。父亲从不照相,村里来了照相的,我们生拉硬拽,他就是不去照,最终没留下一张相片。父亲是患癌去世的,去世前几天,他把我叫到炕边说:“我快不行了,家里再难,你也要把书念完,不要耽误学业。”我记着父亲的嘱托,上学、参军,在军事测绘中两次立功,转业后在国企当干部,从此真正走出了山沟。

母亲李玉凤是个小脚女人,娘家在山东鄄城县。十六岁嫁给父亲,跟着东奔西跑,吃尽了苦。平时做饭、带孩子,养猪、养鸡,操持家务,还要纺线织布,下地干活。母亲纺得一手好线,能织布、会染色,还会裁剪缝制衣服。她每年都要养蚕,春秋各一次,然后剥茧抽丝和棉线搭配织成丝棉布。母亲锄地、剥玉米、打麦,样样能干。尤其是收麦,小脚蹲不了多久,就跪在地上收,两只膝盖被麦茬和石子弄得全是伤。裤子被血沾在膝盖上,皮肉掉了一层又一层,走路都困难,第二天照样去干!

母亲非常要强,父亲也让她三分,有时候她们争吵,全是山东土话,最后都是父亲先闭嘴。有一次村里开会,宣传婚姻法,有个婶子说我母亲反对我的四姐婚姻自由,包办婚姻。母亲当场十分生气,当着乡长的面要她们拿出证据,要叫四姐到场对质,她们拿不出来证据,也不敢叫四姐来。我母亲不干,非要那婶子道歉。那个婶子急忙退出了会场,从那以后走路都不敢从我们家门前过。有一次父亲不在家,睡到半夜,母亲突然听到门闩摇得哗哗啦啦响,大声问是谁?我们全醒了。母亲端起尿盆,一家人拿菜刀、提木棒,开门、泼尿,扔刀、扔棍,边找边骂,一直到外边碾子处,再回来,再出去,最后坐在碾盘子上等到天亮。第二天问邻居,都说听到了门闩响。上学后我才知道,那是地震了。

有一年,四姐到窑背后摘酸枣,从小土坎上往下一跳带下一块土,露出一个洞,洞里有一个茶壶。她把茶壶取出来,揭开盖一看,满满一壶的银锭和银圆。四姐把茶壶偷偷拿回家,藏在案板下的墙角处,也不敢给父母说。

一天早上,母亲发现了那个茶壶,立即把父亲叫来,问谁拿回来的?四姐说是她,母亲伸手就打四姐,硬让把茶壶送回原处。父亲也说:“不义之财不能要,快送回去。”四姐只得把茶壶送回了原处。到下午再去看,茶壶已经被人拿走了。那时候要是有一茶壶的银子,不知道能买多少房子和地,肯定能改变我们家的贫困,可惜父母亲都不让留,却便宜了别人。现在想来,父母是对的,因为突然由贫穷变成一个富户,后面可能就有麻烦找上门。

农闲时,母亲和村里老姐妹们坐在大槐树下乘凉或者在谁家的热炕上玩纸牌、纳鞋底、做衣服、剪窗花。母亲很孝顺,每逢过年,都要给外爷外婆寄钱。母亲到老耳不聋、眼不花,96岁时无疾而终。

父母生养了九个儿女,六女三男。桂子、过、拦娃、挡娃、够女、福、女、金财、金有,个个小名都寄托着父母的小心思。姊妹兄弟开枝散叶,如今已有30多个小家。

如今,父母早已离去,留下的是做人的品德和精神财富。我以为这是子女和后辈们得到的最珍贵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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