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工人报官方网站 | 陕工网首页 今天是
跟帖评论自律管理承诺书  不良信息举报电话:陕工网(029-87339475)
第8738期:第04版 百味

青海湖上风雨大作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黄文庆

接近青海湖的下午,大巴是绕着环湖公路走的。说是环湖公路,并不是紧挨着湖岸,而是隔着几里、十几里远的距离。湖外树少,隔着车窗能看见一带深蓝,我知道那就是青海湖,它广阔绵长地蓝着,就像年轻时看见不远处将要发生的爱情。

我们住进了孤零零的半面街道,四周没有一棵树,像是上世纪50年代生产大队的仓库或供销社。站在门口,能看见远处的青海湖。

我们一群人,沿着一条布满石块和砂粒的土路朝湖的方向走了一会儿,漠漠的天空下起了细雨,又冷,看了几丛马兰花,就回宾馆了。我住在一楼,窗子很大,朝着湖的方向。

大西北是清凉寒冷的,敞着窗子睡了一夜,醒来几次,空气里没有青海湖的腥味。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去了青海湖边,离它越近,越雨大风狂,同行的人都冻得有些哆嗦。有人把出行准备的衣服都穿在身上,还是觉得冷。几个人的雨伞被大风吹翻,成了漏斗,大家就买了塑料雨衣、鞋套,全副武装。我也打扮得像个蒙面人,流落在风雨交加的青海湖上。

本来要沿着湖边多走一会儿,还想沿着一条通向湖的腹地的长路深入一段,去那些船上张狂一阵,无奈风雨吹得人直打趔趄,雨也打湿了裤脚、衣襟,鞋里钻进了半鞋水,让人有些狼狈。当然有冒着风雨走得很远的人,比如我。心想,几千里路来青海一趟,就像人生,不能白来,就要一睹这青海湖的万般风采,这么远的地方,第二次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能草草了事。而更多的人,选择了去出口外的停车场寻找大巴。

我从走近青海湖到离开青海湖,都没有少被大风大雨侵袭,也没有少被扑上岸的水花惊扰,心里对青海湖有些怨怼,向往已久、牵挂有年的青海湖,原来如此不温柔,也不友好,更不静谧如梦。

可是,我很快还是想通了。

世上万物有几样是主动存在的?主宰处境和命运的事物就像食物链一样,环环相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鹰隼,鹰隼之后还有雷霆,雷霆之外还有茫茫天宇,还有普通神灵跪拜的更高级的神灵……青海湖也是被存在的事物,它由不得自己,因为它只是茫茫宇宙中的九牛一毛,沧海一粟。就算它能主宰自己,也不是一成不变、一味温柔的,连陶渊明都不是唯有静穆,他还有金刚怒目的一面。

在我的阅世和阅书体验里,深知有一种人,是不愿一生都很乡愿、很佛系的。她有温润如玉的一面,更有血性激荡、风骨刚烈的一面。他在有些时候毫不掩饰和压抑地放纵自己,真心见底,肺腑打开,歌哭随情,爱恨尽现。

我听一位作家说过,也不知为什么,她对待越是知己、知心的朋友,越是袒露一切,也越是容易抱怨,越是容易求全责备,越是容易发火,越是大爱似怒、情深似仇。她一次次把内心抚平,一次次含泪自嘱,甚至悔恨得彻夜失眠,对爱人要温柔有加,可到了当时,又是不可抑制地尽情撒泼。她后来说,心底不向心仪的人洞开向谁洞开,性情不向钟情的人爆发向谁爆发,辣子就要辣出火焰,苦瓜就要苦于苦胆,为人一场,有脾气,有肝胆,才真实,才解恨,才快哉!

记得一位记者说,她一次在北京遇到诗人伊蕾,也就是孙桂贞,她写过《单身女人的卧室》,人生不顺,爱情坎坷。这位女作家远远地见到她后,吃惊得有些受不了,伊蕾的脸被岁月和际遇磨损得特别厉害。作家看着她,伤心地哭了。女人啊,竟然活得如此悲壮。伊蕾把自己活成了传奇,活成了雕像,最后活成了废墟。

活过一生,就不能虚伪做作、藏得很深、装得很像,只露出一部分真我,那样是卑琐的,是自欺欺人的,是被概念裹挟的一生。

正因为在青海湖遭遇大雨狂风,我似乎和它才真正地互相打开,才打碎了彼此的外壳,有了永不磨灭的绵长记忆。

关注公众号,随时阅读陕西工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