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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45期:第04版 百味

枣花香里说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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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慧娟

驾车行驶于沿黄公路,在黄土高原的山与山之间来回穿梭像逶迤的蛇,在山与沟之间上下盘旋似起伏的鹰。恰逢漫山枣树花开,花香随着明艳的夏日在车与人之间如波涛来回荡漾。

大自然像是一场戏,随着演出时间的推进,各种草木依次上演剧目,五月的杏儿、桃儿挂满枝头时,等候已久的枣花迫不及待地打开花苞。尽管只是青衣角色,看似孱弱,不争奇斗艳,就那么不声不响地开。开得整个山野都香了,才无声无息默默落去,给青草地撒上一层薄薄的青雪。在五月躁动的戏台上,枣花是最文静的主角。太过安静,以至于放眼望去,只看见油绿的叶子明晃晃地在太阳下闪烁。

枣花不仅安静,而且是那么孱弱,一群蜜蜂来过就要惊得满树的花瓣、花粉扑簌簌下雨一般落下。枣树枝上抽出油绿的叶子后枣花才开,一部分开着,另一部分就开始落了。不像别的花开带给人太多惊艳,也不像别的花落带给人太多感伤,枣花是看淡了悲喜的花,细细碎碎的,带给人感动,不让心情起太大波澜。

谁都不知道枣花开落的确切日期,整个五月一直是枣花在押着韵脚与飘香的诗句。花瓣就像诗句里字字真情,写满了香息与沉吟。

枣花是五月草木里最小的元素,经过诗人的笔端,经过少女的鼻息,经过顽童的指间,已成了美好的意象。写五月草木,枣花是不得不写的小可爱。枣花太小了,比苔花大一点,也学苔花一样勇敢,虽不像牡丹一样艳丽,但一树枣花看上去就像穿了黄绿星裙的邻家小妹,干净清爽,纯粹迷人。

枣花好像江南的桂花,一样的花朵稠密、细小且清香,有着相同的秉性,默默地释放着生命之美。正如宋代王溥所说:“枣花至小能成实,桑叶惟柔解吐丝。堪笑牡丹如斗大,不成一事只空枝。”若提笔写枣花,写了它们的骨气和志气,总免不了要写枣树的豪气。

黄土高原上有主的、无主的枣树像是忠诚的护山人,成片地扎根在黄土地,根连着根,极力抓住每一寸黄土,防止暴雨让已有的千沟万壑增加新的伤疤。这片黄土地太需要枣林的捍卫,一棵棵选择在黄土高原上扎根、生芽、开花、结果的枣树或许是没得选,但我相信既然能长成林木、能结出一万又一万颗的红玛瑙,即便是对生命的妥协,也是豪气万丈的伫立。

人们无从说起第一棵枣树是怎么繁荣一座山,人们也无从说起千年前的另一棵枣树是如何养活一村人。说不清是先有人还是先有枣林,只见荒芜的山峁、赤裸的沟壑在枣林的装点后有了不同的颜色。千树万树竞相芬芳,陕北高原的绿野从斑斑点点的枣林开始葱葱郁郁。陕北高原的万象因成林成景的枣树多姿多彩,婀娜玉宇。

沿着黄河一路走,细心的你一定会发现,不多远的地界上有着一个个相同或相似的名字:枣林坪、枣林沟、枣林峁,一村又一村,一庄又一庄,一山又一山……会有一颗石头雕刻成的大红枣,会有黄河枣之乡通红的大字,那么相似,那么雷同。不用问为什么,我想,这必然是枣树不仅种在了黄河沿岸、长在了黄土高原,更深深扎根在了老乡心里;这必然是一棵棵红枣不仅养育了一方生灵、成就了一众梦想,更形成了一种普遍的生命认知。这枣子在黄河与黄土之间的文化根脉,是黄河与黄土的红色勋章,是黄土地上红火日子的红色影像。

常言道:“樱桃好吃树难栽。”枣子和樱桃都是玛瑙状,枣树却不像樱桃树那样难以伺候。一根枝丫在春天里随手插进泥土就能成活,一粒枣核被风埋进泥土里就能长出小苗。俗话说:“桃三年杏四年,枣子当年能卖钱。”当年就能吃上枣子有点夸张,但是小枣树即便只有半人高,绿油油的叶子爬满枝丫后,一串串黄绿色的小花就能集中开成一个小花团,蜂蝶围绕枣树不停飞舞。凑近闻,枣花不但香气扑鼻,还有淡淡的甜味。这样适应能力强、早产多产的树,是受黄土地欢迎的;这样不嫌贫爱富的树,最像黄土地上辛勤耕耘幸福生活的人;这样从生命开始就奉献果实的树,是黄土地及黄土地上的人都亲近的树。看那凭枣而建成的厂房便明白了,枣酒坊、枣醋厂、枣芽茶馆……在科技的引领、网销的加持下,红枣正经历从田间到车间再到舌尖的“蝶变”,由此形成的一条条新的产业链,让这项甜蜜的事业愈发蒸蒸日上,红枣产业真正变成为民众增收致富的特色优势产业。

望着一山又一山油光闪闪的枣树,闻着一朵又一朵清淡素雅的枣花,我想着枣花的季节逐步远去,枣子一夜夜长大,一天天变红。馋嘴的小鸟将那又红又大的枣子,东啄一口西品一嘴,叽叽喳喳向全世界大声广告:黄河岸上的枣红了,黄土地上的日子越来越红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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