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徙

鸟有留鸟和候鸟之分。我们的身边，有些是此地的永久居民，有些只是匆匆过客。

迁是移动，徙是搬家。对候鸟来说，迁徙是生存的需要。

跟人不一样，候鸟有两个家，两个故乡。它的一生中充满对未知远方的好奇，和不断更改生活的勇气。歌唱着、飞翔着，秋天的末班车就缓缓驶来了，候鸟即将远行。这些阳光与花朵的忠实信徒，这些充满诗情的浪漫主义者，这些不畏艰险的旅行家，就要踏上遥远的征程，迎接风雪、雷电、寒流的洗礼。这是怎样的旅行？这是怎样的壮怀？

一抬头，看见大雁在空中飞翔。大雁是出色的空中旅行家，每年春分后飞回北方繁殖，秋分后飞往南方越冬。每当秋冬季节，它们就从老家西伯利亚一带，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地飞到我国的南方过冬。第二年春天，它们经过长途旅行，回到西伯利亚产蛋繁殖。北方的领空，被大雁视为理想的征途。大雁群雁飞行，排成“一”字或“人”字形。大雁的迁徙大多是在黄昏或夜晚进行，旅行的途中还要经常选择湖泊或较大的水域休息，寻觅鱼、虾和水草等食物。大雁的飞行速度很快，每小时能飞60-90公里，几千公里的漫长旅途得飞一两个月，途中历尽千辛万苦。如此的出行，实在算不上浪漫。

苍穹是心灵的影子。苍穹中有雁飞过，与白云同返故里。不过，我倒是希望大雁是被迫离家流浪，漂泊异乡，饱尝浪子的艰辛和离家的苦涩。大雁深悟其妙，大雁是有思想的。它的迁徙，是在无际的苍穹和遥远的地平线上探视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也是在摸索自己心灵的影子，把内心风景的影子投射到身体之外。在宁静、旷达的风景中，大雁具备了禅的气象，把握住了生命的本质。夕阳、骏马、皓月、帘幕、薄纱、轻雾……这些外在的事物，不过是它心灵折射出的景色。

高空中的大雁，是实实在在的物体，如果没有白云，就无法折射出它的影子。把大雁的影子收藏在心灵的一角，生命的意义就会攀缘到一个更为旷远的境界。

永远超越，是大雁生命的抉择。蔑视低俗，是大雁的价值观。

候鸟有着准确的潮汐规律，偏心的神把时序的秘密偷偷泄露给它们。冬天里的人们，不要丧失对温暖的信仰，抬头凝望寂旷的天空吧：候鸟终将飞来，这些忠诚的纤夫，将再一次把温暖的春天拉回。

鸟是天堂撒下的花籽。秋天的潮水退去，就像沙滩上留下了贝壳，留鸟驻守在它正在降温的家园。雪是大自然进行的一项残酷游戏，它以优美的方式藏起了鸟儿们基本的口粮，饥寒交迫中，弱小的生命能贮有多少抗争的能量？对于拒绝移民的留鸟，生活提出了艰难的近于苛刻的要求，它们在近于赤贫的土地上，寻找着极为有限的供给——我看到枯干尖硬的槐荚，滑过喜鹊焦急的嗓音。□赵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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