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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81期:第04版 憩心亭

尤加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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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阵去春城昆明学习,结束之际便直奔近在咫尺的滇池,一气从正午待至黄昏,漫看天光云影之徘徊,静观水色波痕之变换,其间有晴空万里亦有雷声和雨滴。躺在湖边树荫下,刻意地奢侈地美美地享受了一把慢生活。

在这般平静以外,其实还有一份念想——相会尤加利。

最早留下这份念想的便是因沈从文先生的《在昆明的时候》。

这篇散文里面有一处细节,是描写尤加利树的:“尤加利树瘦而长,翠色带银的叶子,在微风中荡摇,如一面一面丝绸旗帜被某种力量裹成一束,想展开,无形中受着某种束缚,无从展开。”

尤加利,这个陌生而别致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沈从文先生的描摹让我幻想着有朝一日能一睹尤加利的芳容。这份念想几十年来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一直埋藏着。

2017年春节过后,我去了一趟地中海第三大岛塞普利斯。这也是一趟地中海植物之旅,因塞浦路斯的马里奥和其他朋友的热情陪伴,这趟旅行充满了惊喜。在我的一惊一乍中,与因歌而识的橄榄树、因果而识的柠檬树、因形而识的仙人掌果相逢;不认识的植物,就一遍遍地问,“What’s this?”What’s that?”

就在帕福斯的最后一天,车停到海边餐厅,刚下车,就看到一棵大树,一棵树形优美的大树,我又习惯性地手一指,“What’s that?”

马里奥哇里哇啦解说了一堆,看我仍是一脸懵圈,灵机一动,跑到街边小店,拿出来一瓶药让我看。“哦,天呐,Eucalyptus,尤加利,我终于整明白了!”

马里奥告诉我,尤加利树不是塞浦路斯的原树种,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美国在塞浦路斯修建兵营后,美国大兵受不了塞浦路斯的蚊虫叮咬,从澳大利亚引种来了尤加利树。尤加利树叶会散发出一种清香味,而这种味道蚊子不喜欢。如果被蚊虫叮咬了,可以用这种树叶在叮咬处反复摩擦。树叶也可经过蒸馏萃取制成精油,有消炎、止痛、愈合伤口的作用。

毫无准备,没有预设,我曾经的某一个念想,许多年后,竟然在万里之遥的地中海实现了,真是一个大大的surprise。我怀着激动的心,从树根树干树皮到树叶树枝树形,尽可能要求自己记住每一个特点,让尤加利的美丽形象留在我心里。

知道要去昆明出差了,便知道要与尤加利再次相逢了。知道尤加利有几百个种属和变种,怕相见不相识,于是怀着一份热切和忐忑踏上了去昆明的列车。

昆明的尤加利是什么模样的?在去酒店的路上,以为尤加利树到处都是,可经过一条又一条街,看到的都是香樟树、栾树、杨树、松柏、女贞……正在疑惑,忽然见一棵树,远看有点像旱柳,叶子细长,翠色带银,树形优美,心想,应该就是它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只发现了三两棵,怎么这样少呢?

之后几天,只是早晚在酒店周围散步,没有新的发现,难道就这样与尤加利擦肩而过了?

到了滇池,被蓝天白云绿水青山敞亮了胸怀之后,沿着湖边漫步,忽见一排望不到头的瘦瘦高高、苍劲有形的大树向我迎面招手,天呐,尤加利!我念想了几十年的昆明的尤加利!

滇池边海埂公园有一里长的百年老树——尤加利,各个长成了树神。我描述不出它的魅力,还是沈从文先生写得生动:“尤加利树瘦而长,翠色带银的叶子,在微风中荡摇,如一面一面丝绸旗帜被某种力量裹成一束,想展开,无形中受着某种束缚,无从展开。”□王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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