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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87期:第04版 憩心亭

挂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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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腾驰

开着电动三轮车,拉着要安装上墙的书画框,车厢里的工具箱,装着电钻与铁锤等挂画的工具。咸阳城里,挂画人苏文帅每天穿大街、过小巷,给这家挂完字画,再去给那家挂。

挂画,这是装裱业的行内话,就是把书画装裱入框后,让安装师傅去给客户悬挂上墙。

“上次来装画的那位师傅,人麻利得很,活干得漂亮。明天上午,还让他来给我装画吧。”驰风轩的老客户给我打电话,想让文帅去给他挂画。“我的那幅牡丹画,还让那位苏师傅来装。他人好,活干得好,出手还快!”电话里,客户在点文帅的名。

文帅给驰风轩许多客户都挂过画,赢得了一片好名声,我跟他开玩笑,说他是“挂画名人”,他笑着纠正:“是挂画人,

不是挂画名人。”文帅干活舍得出力,人又灵巧,不管多大难度的活儿,到了他手上,都不算个事。经常那边的活儿还没干完,这边客户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对他只是个夸奖。

挂画,六尺以下的书画框,可以从电梯直接上楼,挂这些小尺幅的字画,不需要费太大周折。六尺以上的画框,要从楼道里抬上去,行内人把这叫“抬楼”。

“抬楼”是个苦差活。画框大且镶嵌有玻璃,两个人有时三个人配合着,在楼道里拐来拐去,一点点转着方向往上抬。这不是扛一袋面,或背一大兜重东西上楼,只要有力气,只管往上走那么简单。书画框体积大,份量重,“抬楼”光有劲儿不行,还得有技巧,不能磕碰了书画框表面的油漆,不敢打碎了玻璃。

冬天“抬楼”,都得出一身汗,到了夏天,在憋闷不通气的楼道里,要把书画框抬到30多层的高楼上去,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楼还没上几层,就大汗淋漓,全身的衣服湿得能拧出水来。用文帅的话说,在楼道里转来转去,一层层往上爬,时常把人就给转晕了。到了最后,腿发软打颤,眼看着不停上台阶,就是到不了地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平平安安地“抬楼”上来,这算运气好。几次,文帅他们好不容易把书画框抬到离客户家就剩下一、二层了,翻转画框时,咔嚓一声脆响,玻璃打了。眼看着就到了,竟弄下这事。你说让人沮丧不沮丧,难受不难受?唉,长叹一声,沮丧完,擦一把脸上的汗水,还得把打碎的书画框,怎么样抬上来,再怎么样抬下去。“没有啥,干的就是这工作,谁也不愿意碰上这事!碰上了,就掏钱给人家换玻璃,再拉过去,重新上楼呗!”文帅说起这事来,反倒是很轻松的样子。

“你别说,看着自己抬上楼来的书画框,顺利挂到墙上,把那好看的字画瞥上一眼,心里那叫个自在、高兴呀!”文帅乐呵呵地给我学说把字画挂上墙后,他的那个快活。

文帅是甘肃庆城人,毕业于庆阳卫校,毕业后开过两年诊所,后在中石油建筑公司从事安装工作,南下广东,东进山东,北上内蒙,西去新疆,走过全国许多的地方。2010年初到咸阳,干起了挂画的活儿。走过的地方多,经历过的世事就多,看起问题来就全面、客观,能尖锐地看到事物的本质。

没事跟他聊天,话题也就多了起来。他说:“我走过全国很多城市,像咸阳有这么多的文化人,有这么多喜欢读书的人,喜爱字画的人,真是少见。我每天挂字画,出了西家进东家,所有这一切,我看得再清楚不过了,文明城市,文化城市,咸阳名实相副,名不虚传。能在咸阳认识这么多有文化、有修养的人,真是我的福气呢。”

话题又转到了字画上,他说:“咸阳不是很大的城市,在那条街道上,全是字画装裱、字画销售店面,加上分散在其他街道上的店,干这一行的人就更多了。在咸阳有这么多喜欢字画的人,还有这么大的规模,确实叫人惊叹。”文帅一侧头,盯了一眼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转过头来说:“我时常想,文化让人有了灵魂,有了方向,书籍给人力量,字画滋润丰盈了人的精神,有了这些,光鲜的城市就有了灵魂,就有了底蕴和内涵,咸阳就是这样的一座城市。挂画时,我跟主家也常拉话,能感觉出来,他们关心国家大事,有理想,有思想,日子过得有方向!”

“说得好!‘挂画名人’挂画是专家,这一席话说得实在,概括得好,有高度。这也是‘名人名言’哩!大秦古都,德善咸阳,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有两把刷子,都不敢小瞧,比如你!”我接了他的话。

“啥名人名言?你是在夸我,我只不过是一个挂画的,把我看到的、想到的随便说了说,让你见笑了!”他不好意思起来,连连摆着手,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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