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花月夜

□王慧春

《秋荷摇落》霍春阳

昨晚，风是如此柔和，如此轻软。

我和爱人开车向山里驶去，一路上景色宜人，时不时碰上秋收晚归的老乡。两边树木纤细的枝丫和成片的庄稼静悄悄的，一股发出悦耳旋律的涓涓流淌的清泉，跳过各色各样的岩石，顺着山路潺潺地流入山下。

路边有人在收花生，上前来看，一丛丛、一串串，散在褐土上。老乡大姐笑着抓起两把给我们，我们也有意买些，搜尽所有衣兜和车里的抽屉，一共6.3元，大姐一再给我们多装：“田里土生土长的，没个多少。”大姐说。她的纯朴是自然的，让人心里暖暖的。

一片荷塘，蓦然惊心，夕阳下，天与地寂静无声，荷塘中三分绿叶、三分枯萎、三分明黄，老柄无力，蓬帐低垂，没有了挨挨挤挤的繁盛，没有了轻盈若仙的荷花，在这僻静的乡村，更没有熙熙攘攘的赏花人。白天的工地纷纷扰扰，利来利往，其中有世情的热味。热爱、热心、热闹、热衷、热烈、热情……是烟火，是人情。人在世间烟火里久了，需要跳脱，站在荷塘边，缕缕荷香裹着身体，今晚这一池秋荷都属于我们了。

漫步在山间、河边，更多在田畴，我觉得自己慢慢变轻。桂花、三色堇、菊花、牵牛花等各色野花，玉米、大豆、芝麻、丝瓜、黄瓜、茄子等瓜果蔬菜，板栗树、白杨树、马齿苋、狗尾巴草、益母草等草木。无论什么植物，只要出现在旷野，它出现的地方就是最合适的，无论都已接近凋谢，无论快要枯死腐朽，都是它至美的时候。没有一样是多余的，它们的生长也从来不杂乱，雨露、清风和白日的阳光，安排了它们最佳的生命姿势。

眼前忽然开阔，一大块空地显现，一下脚，地是松软的。昨天下了一天雨，大量水分还未被今日之秋阳蒸发透，一看就是人为平整过，大概是想要建个停车场之类的，可以方便人们上二郎庙参观祭拜。抬头，面对晚天，只觉得满目空明，心旷神怡。云朵倏来忽往，幻化无穷，忽而旌旗招展，号角嘹亮，迈过群山；忽而又婷婷袅袅，在天边逗留片刻化为乌有，只留几抹微红，如失去的好梦。溶溶落日驱散了薄阴，云翳一下子变得透明，只有饱含冰晶的青色。人浸在这清辉里，月似乎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心神与苍穹凝为一体，如水乳交融，有说不出的妙境。一时无我，让人忘了尘世的悲欣荣辱。

返回时，我们居然走错了路，折回岔路口，问及老乡，七嘴八舌地凑前来给我们指路，一位老司机一语点破，一路靠右行就出山了。

夜色无邪，月色更添了灵性。草木有柔肠、秋荷平淡自然，意犹未尽，至少能一直待在山中，人不会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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