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记忆

□张淑兰

去年回老家，刚到村口，就听到村庄上空不断飘荡着一阵阵的猪嚎声。我问接我回家的二爸：“咱村有人养猪了？”二爸说：“国家实施精准扶贫以来，帮扶人员给咱村的贫困户免费送来了几十头猪仔，年底猪仔出栏后，大家不仅挣了万把块钱，还要整一桌像样的杀猪饭，现在正杀猪呢！”

过年的热闹总是与童年的欢乐相依相伴，听着那不断传来的猪叫声，儿时杀年猪的记忆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小时候，乡村的年味是从杀年猪开始的。那时候，村庄里过着大集体生活，大家的日子紧巴巴的，一年到头社员只管埋头劳动、挣工分，只有过年才能吃点肉。

俗话说：“年猪叫，年快到。”每到年关，只要一听见猪叫，我们一群小孩就会边跑边喊：“杀猪了，过年了，快，看杀猪去！”等一群人跑过来，杀猪刚好开始。只见屠夫把磨得光亮的刀背噙在嘴上，然后攥紧拳头在猪脖子上猛打几拳，说时迟那时快，刀子就从猪脖子里捅了进去，刹那间，血哗啦啦地顺势流进了放在地上的盆子里。小时候看杀猪其实很害怕，尤其是听到猪那悲哀的嚎叫，我内心总是会隐隐地疼上那么几下，但是过不了两个时辰，这种痛便在香喷喷的肉香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猪杀死以后，会被大家抬进那口早已被烧得热气翻滚的大锅里，待它全身均匀受热后，屠夫又会拿起一把刮刀，只听见“嚓嚓”的声音不断，待到两袋旱烟的工夫，猪毛就被褪了下来。褪完猪毛，大人们又把猪吊在预先准备好的杆子上，用水冲洗干净，然后开始开膛破肚。屠夫的手法很娴熟，不一会儿，院落里高高地挂着白白净净的猪头和一串猪下水。年猪杀完后，有人会把猪头猪尾摆放一起，寓意有头有尾，更多的是期望生活衣食无忧。

年猪代表了团圆，杀年猪的第一顿饭就是宴请乡邻。此时的人们更忙了，你煮肉来我切菜，他炒菜来我烧柴，大家互帮互助，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嬉笑声中，院子大锅里的猪肉就开始飘香。一个时辰后，那些猪心猪肝之类的就会被端上桌。男人们一边喝酒，一边吃着拌好的肉，这肉香里氤氲着烟火气，连着乡情，让人间变得有情有义。尤其是那一大锅烩了洋芋、粉条、干豆角、豆腐的杀猪饭端上来，整个乡村都会弥漫着浓浓的年味，人们一边吃着一边赞叹着，一阵阵的欢声笑语把沉默了一年的村庄唤醒了。

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猪肉再也不是乡村过年最香的食物，杀年猪这个习俗也发生了变化。分田到户后，村里几乎家家养猪，后来，村里养猪的人家越来越少，除了老人和儿童，大部分人都外出务工挣钱了，就连杀年猪也变成了“猪下乡”，就是城市的猪运到乡村来卖。乡民们在外面待久了，口味也变了，过年回家不仅割猪肉，还会买上鸡鸭鱼，幸福指数一天比一天高。

又见乡村杀年猪。看着这些亲切而又熟悉的场面，一种传承的仪式感油然而生。感谢国家惠民的好政策，让我们又重温起家乡的年俗文化，虽然这年俗简简单单，但它却是我们维系乡情的感情纽带。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杀年猪早已渗入到我的血脉之中，沉淀为我们每一个春节不可缺少的浓郁年味。

（单位：延长石油七里村采油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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