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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57期:第04版 百味

母亲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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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

给父亲写过几段文字,对母亲却没说只言片语。眼看就到了母亲诞辰百年,心里就越发愧疚不安。

和母亲一起生活的二十多年里,我的记忆是零碎的,也只能说一些片段。在我看来,母亲除了农活和家务外,用毕生的精力做了两件事:一是相夫,一是教子。

母亲说,父亲娶她时没有轿子,父亲把家里的大方桌反过来,桌面朝下,四腿绑轿杆,撑了轿棚,里面放了张靠背椅子,就把她从娘家抬回来了。

童年的我是幸福的,是在母亲的背笼里长大的。那时候,父亲游走在乡间做木活,母亲和生产队的妇女们一样,在农业社里干农活,每人每天挣两毛一分钱。不管在平地还是坡地去上工,母亲要扛农具、挑粪土,还要背着我。田野是我的乐园,我在土坎上玩累了就在背笼里睡,盖着母亲和一起劳动的妇女们的衣物,受不到一点风寒。放工时,母亲又把我背回家。

母亲能织能纺,针线活做得巧妙精细,一家人的四季衣物都是母亲提前缝好的,平常给父亲浆洗得干干净净,父亲出门干活也不遭人戳脊梁骨。冬闲了,母亲还同邻居妇女组成互助组,今天帮赵家缝棉衣棉被,明天帮王家经线织布。

在我记忆里,不知父亲为啥事骂过母亲一次,就骂了一句话,母亲始终没还口,父亲也没再骂第二句,我觉得也不一定是母亲输理,是她让着父亲。这是我记忆里父母唯一一次吵架。母亲总是教导我,父亲是怎么干活、怎么做人的。母亲常给我说,“亏是福人都不,利是害人都爱”。教我要像父亲一样,与人相处多吃亏,占人便宜不长久。

有一年春天,我跟父亲进城买回一头架子猪,打算喂到年底卖钱。谁知猪一到我家就不吃不喝,兽医看了说是猪瘟,第三天就死了。百十块钱打了水漂,全家都很生气。父亲要去找那卖猪的人说道,咋能拿病猪卖钱害人哩?母亲硬是挡了父亲,劝说:“就当咱欠人家的吧,财去人安。”父亲没再执意。后来,我才明白“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的道理,从此我更加敬爱母亲。

在我心中,父亲的伟大形象是母亲在教导我的时候,用一言一行塑造的,用一举一动维护的。有一次,我和父亲闹别扭,独自一人坐班车从商州跑到西安,在别人家的屋檐下睡了一夜,风餐露宿的体验让我格外想家。次日天一亮,我就坐车回家,到家时已是下午。进门一看,父母都没在家,我心里空荡荡的。突然发现两个水桶不见了,我赶忙跑到老井上找父母,在老井上见到母亲一边哭一边摇着辘轳打水,我赶紧把母亲换下来。母亲抹着眼泪说:“你大大到坡里挖洋芋了,你去接回来,去了一定要叫一声‘大大’。”我听了母亲的话,到坡上老远就喊了一声“大大”,父亲抬头向我一看,高兴地应声:“哦!我娃回来了。”那一刹那,我心里懊悔、愧疚、自责,难受极了。后来,我才体悟到,母亲让我叫一声“大大”,实际上是让我给父亲认错,让父亲心里好受些。打那以后,我懂事了许多。

母亲陪伴父亲度过了最后的时日。她用毕生完成了相夫的全部科目,自己却又孤单起来。父亲去世后,我更加想念母亲。

2001年9月23日,我的儿子出生了。我赶紧跑老回家报喜给母亲,母亲很喜欢,给我说了好些教子的话,我就急着回城照管妻儿。可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我和母亲的永别。儿子刚刚半月,母亲驾鹤西去。

下葬的那天,村里一位和母亲要好的长者跟我说:“你妈是等着你娃出生哩!硬扛了这些天。”听完长者的话,我失声痛哭,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父亲在世时所讲的“添人减人”。

至此,母亲圆满完成了她毕生的第二件大事——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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