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第一声蝉鸣

□曹春雷

在单位的小公园里，听到有“知了——知了——”声响起，起初这声音很弱，似有似无，像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又怕惊扰了什么，渐渐地，越来越嘹亮，简直算得上是高歌了。是蝉，“居高声自远”。在哪儿呢？抬头望去，却不见踪影。

四处望去，周边都是水杉，青翠的树冠，在空中交织起来。水杉的叶子像鸟的羽毛，线形，交替对生，在阳光下，又像鱼刺般那么鲜亮、那么细长。蝉就隐在这树叶下，它经过在地下四年的蛰伏，终于在这个夏天，破土而出，爬上树来，丢掉陈旧的外壳，完成美丽的蜕变，然后放声而鸣，庆祝自己的胜利。

我总是把蝉鸣作为夏日到来的标志，没有蝉鸣，就觉得夏天还在到来的路上，远着呢。我愿意相信，夏天的幕布，是第一声蝉鸣拉开的。

对我来说，夏日里走到哪儿，听到的蝉鸣都像是故乡的蝉鸣。不像人那样，各地有各地的口音，而这蝉鸣却是统一的音调，都是“知了——知了——”，带着一种天生的傲慢，虽然初到这个阳光下的世界，却似乎没有它们不知道的事儿。

小时候，夏日里听到的第一声蝉鸣，是在院子里的豆角架上？是在院外的白杨树上？还是在河边的柳树上？每个夏天听到的地方都不一样吧。但初听到的感觉是一样的，是心头微微一震：“哦，果然是夏天了，知了都叫了。”

母亲听到了，就会轻轻说一声：“知了叫了，天要更热了呢。”母亲话语里的意思，好像蝉声是伴着炎热而来的。她还曾告诉我，并不是所有的知了都会叫，只有公的才会叫，因为要吸引母的，才叫得这么卖力。后来，我捉到蝉，发现它们肚子上卡着两个膜片，它们是用肚子在叫，通过肚子的一收一缩震动膜片，便发出了声音。母的是没有这层膜的。

那时的傍晚，挖还未出土的蝉，在树干上捉刚刚从洞里爬出来的蝉。白日里，用竹竿去粘叶子下已经蜕变的、大声鸣唱的蝉。捉来的，有些被端上了餐桌，有些卖给饭馆，换了钱买冰糕，或者玩具什么的。

那时捕了那么多的蝉，树林里的蝉声依然稠密。现在夏日里回老家，听到的蝉声稀疏了，甚是寥落。

单位附近，前几年有人用篱笆围起了一片地，种了树，并搭起了简易的屋子。昨天才发现，那里立起了一块牌，上面很醒目地写着：蝉园。原来，这林子里早已种下了蝉卵，只等现在收获了。居然有种蝉的，居然还成了一门生意。

这里的蝉在地下蛰伏几年，现在是否有机会爬到树顶放声高歌？不会吧，这样一想，心中竟然有些莫名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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