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教师的儿子

□姜华

我是一名乡村教师的儿子

父亲执教的年月，我还

没有出生。我到这个世界

报到的时候，正值三月

父亲园内栽下的桃树、李树

花都开了。这些花香

灿烂了我整个童年

父亲离开讲台的日子，我开始

拜他为师，学习

庄子和论语。每个夜晚

孔子、墨子、老子一起走过来

检查我的学业。我一一请

他们上坐，给他们奉上茶水

另外一些时候，罗贯中、曹雪芹

施耐庵、吴承恩一群老哥们

也过来坐坐。他们带来酒菜、书籍

和故事，我们聚在一起

海阔天空，坐而论道

微醺的时候，我看见父亲

微笑着，坐在一边

我知道，我这朵花，盛开

或许还得一些日子

诉说

您去世时，我迷失在欲望的江湖

多少年，遗憾一直在折磨着我

父亲，今天是清明，我专程赶回来

陪您说说话，您再给我补补古汉语里

文章的骨头怎样穿过丘壑。您知道

我中文底子一直很差

父亲，我知道您曾是县上

十里八乡有名的中文先生

您的学生里，有高官也有商贾

可您的光景一生都没有逆转

多少次，您看到我们欲言又止

却把眼睛移向了窗外

崖头上长着一窝楠竹。父亲

这些年来，我们像竹子一样抱紧

自己的气节生活

不管江湖上刮来多大的风

我们的身子都是直的

就像你，一生都不曾弯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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