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花儿的幸福

□吴固民

办公室窗外，一方约300平方米的矩形园林，在五层楼的平面连接着三栋高楼。拥挤的楼宇间有了这一方小天地，还真是一种幸福。只可惜时间久了，或许是楼顶土层稀薄，种下的草皮和绿植大多泛黄枯萎。

几个月前，一群园丁携带工具，刈草修枝，松土平整，铺上青绿色的草垫，更新了花木，碧桃、女贞、红叶李，再以月季、槐蕊、美人蕉点缀其中，韵味十足。窗外左前方是楼间的空缺处，通透敞亮，光照充足。一簇短竹抱成一团，随风摇曳，翘首侧望，满眼的绿色直击瞳孔。我庆幸所处的位置，眼花疲劳之际定能消解，不必破费，也不花功夫。

大大小小近百株花木，树冠不一，高低也不尽相同，但错落有致，被园中的两条哑铃形小道隔开，分成三排，各自享受着自在光景，互不相扰。斜风吹过来，你跳你的舞，我唱我的歌，相映成趣，透着浅浅的爱恋。只一瞬，便从腰际间飘向右侧的东面去了，我仿佛听得见它们惺惺相惜的问候声。

矮小的绿是不甘寂寞的——挺直了腰板儿，不时抬头张望，左顾右盼，模仿哥哥姐姐们的姿势，曼妙独有的风韵。脚下的青草，梳理着打蜡般的头发，油亮油亮的，招人喜爱。

记得还是在园丁种植的时候，我立于窗前，看她们刨土种草，移植花木，眼前有了一个缤纷的世界，一个我憧憬的美好，一个我想要的愿景。第二天早上，当我推开窗户，一阵暗香扑入，满目清辉，甜甜的喜悦直落心田。特别是那朵酷似月季的花，粉红温润，娇艳欲滴，真可谓“万丛绿中一点红”，随风摇摆，笑靥可人。远远地观赏，近近地期盼，都在这隔着窗、和着风、蹙着眉的等待中。

当我又一次推窗观望时，那抹红花颜尽失，杳无踪迹，败落的枯枝暗自神伤。我仿佛听得见落红在百花中的一声叹息，遗落在晨晓的微风里。为此，我伤心了好久好久。

约半月的时光，我穿梭在乡间小路、密林浅滩边，走村访户，无暇顾及路过的风景，对这株花红的眷念也渐渐忘却。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办公室，关掉空调的嗡嗡声，开窗换换气，一朵洁白如雪的花儿映入眼帘，这不就是那朵花红的花枝吗？定睛细瞧，确确实实，就是这枯枝的骨架呀！

白花依然开在那个位置，花冠大小也与记忆中相同，甚至花瓣的片甲也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花的颜色由粉红到深红，没落后，又如脂般素白，一大一小并蒂开。

这一惊喜洗刷了风尘劳顿，让心平静若止水。我突然想起韩国青年作家金爱兰小说中的金句：“一千片叶子有一千个方向。一千个方向有着相同的意志。生存，以树的名义繁殖，以树的名义死去。尽管不知道怎样死去才算大树应有的生活，然而这无疑是长久以来镌刻于物种内部的东西。”

生命的意义不止于四季轮回，岁月更替，还是一种历练、一种积累、一种提升，没有停滞不前的周期，也没有原地踏步的循环。就像这一枝花儿的幸福，花期虽短暂，但生命力强，即使只是颜色的改变，也是进步，亦是骄傲自豪。

关注公众号，随时阅读陕西工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