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孙犁

□胡忠伟

真正阅读孙犁，可能是从他的《曲终集》开始的。此前，我只知道孙犁是著名的作家，创立了文学的“荷花淀派”。他的语言清新明丽、干净利索、惹人喜爱。在初中语文课本里，读过他著名的小说《荷花淀》，书中对白洋淀地区劳动妇女的描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们是那么美，纺线、织布、编席，在后方积极支持着在前方打仗的丈夫们。

孙犁的《曲终集》是孙犁恢复写作之后，在晚年写作的“耕堂劫后十种”之最后一本，写完此书，他就彻底封笔了。这本书开本只有小32开，虽然盈盈一握，但内容却异常丰富。既有“芸斋小说”“芸斋琐谈”，也有“耕堂读书记”“书衣文录”和“耕堂序跋”等。这些文章，相比于抗战时期写的那些小说散文，“引人感奋的激情淡泊了、沉淀了，发人深思的哲理气息浓厚了。对于现实生活的思考，对于以往经历的回味和古代先哲们留下的智慧结晶，在作家头脑中熔铸着新的境界，酝酿着散文创作方面的突破。”他的散文“尤以真挚坦诚，情理交融而动人。千字短章，诚心可鉴，往往因情见志，理中寓情。”（谢大光《孙犁散文选》编后记）孙犁晚年的创作，达到了写作的顶点，迸射着理智的火花。

看过了这一本《曲终集》，很觉畅美。一段时间来，文坛上的那些虚词浮调、华而不实的风气，很让人可气可叹，孙犁的书，就像清澈、有源泉的水，是从作者的心泉流出来的，滋润着读者的心田。于是，我开始搜求这一套小书，没过多久，我就搜求到了孙犁的八本小书。但问题还是来了，《无为集》《陋巷集》网上没有，一方面是出版久远，另一方面，其中《陋巷集》不是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的，而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的，所以找起来很难。后来，偶然上网，看到山东画报出版社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在总编辑汪家明的主持下，曾一次性推出过这套“耕堂劫后十种”。于是，只能找个替代品，来弥补《无为集》《陋巷集》缺失的遗憾了。看着这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封面不一的一套凑起来的“耕堂劫后十种”，真让人爱不释手，反复翻阅。这套书，让我真真正正走近孙犁、了解孙犁、迷恋孙犁。我觉得，孙犁是中国真正的、有点老派的古典文人。他早期的作品干净简洁，如淡淡的荷花，有着荷香扑鼻的清香；晚年的作品，语言更臻化境，声调和谐，如清澈的溪流，潺潺缓缓，读来非常优美。他笔下，虽然多是旧事、小事，但那份酸涩的成长经历与无情岁月不能磨灭的友情，那份贫瘠的物质生活中人性的美好，深深地打动着我。曾经有一首诗，巧妙地嵌进了孙犁先生新时期以后十本新作品集的名称：“自诩陋巷无为氏，实则晚华澹定人；尺泽融秀露，佳作如云集；言何耕堂已老荒，劫后十种吐新芳；道远曲未终，笔健寿而康。”这也是孙犁人生的生动写照。孙犁在谢大光编的《孙犁散文选》序言中说：“我一向认为，作文与做人的道理，是一样的。一，要质胜于文。二，要有真情，要写真相。三，文字、文章要自然。三者之反面，则为虚伪矫饰。”

在慢阅读中，我一点一点接近孙犁，感知孙犁的人格，感受他文字的魅力。在购藏他的十本小书之后，我又从网上陆续买来他的文集，他的散文选集的各类版本，我觉得情迷孙犁，就是迷上了他的文字，还有那淡远高洁的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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