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读《耕堂读书记》

引起我购买阅读孙犁著作的事有这么四件。

一是早先孙犁给贾平凹散文集《月迹》写的序言里，有一段话虽时过境迁，但今天读来仍切中时弊、发人深省，给人启发，由此我感叹孙犁是一个清醒的人、敏锐的人、睿智的人。他说：“文艺之途正如人生之途，过早的金榜、骏马、高官、高楼，过多的花红热闹，鼓噪喧腾，并不一定是好事。人之一生，或是作家一生，要能经受得清苦和寂寞，经受得污蔑和凌辱。要之，在这条道路上，冷也能安得，热也能处得，风里也来得，雨里也去得。在历史上，到头来退却的，或者说是销声敛迹的，常常不是坚定的战士，而是那些跳梁的小丑。”今天的文艺界，是一个多元化的世界，这是好事，但另一方面，也出现了一些“跳梁小丑”。“裸体京剧”上演的丑剧、诗人苏非舒为了“保卫诗歌”而赤裸上阵、美术教授莫小新在现场研讨会上脱衣裸授、新书发布会动用“美女入浴”吸引眼球；5位画家在京郊潮白河畔欢度“国际裸体日”……种种乱象的背后，是艺术良知和道德的沦丧，是名缰利锁下人性的丑陋。

二是贾平凹写过一篇专门谈孙犁的文章《孙犁论》。他说：“读孙犁的文章，如读《石门铭》的书帖，其一笔一画，令人舒服，也能想见到书家书时的自在，是没有任何病疾的自在。好文章好在了不觉得它是文章，所以在孙犁那里难寻着技巧，也无法看到才华横溢处……”

三是在我的身边，有不少的“犁迷”，他们不仅读孙犁，而且孙犁的每一部书都购买收藏。我的老师郑智贤，一辈子痴迷孙犁，退休之后更为追慕孙犁，写了大量读孙犁的读书记。他为购买孙犁《耕堂劫后十种》百花版而苦苦寻觅三年，书到后那种欣喜状直比小儿。他多次对我讲，要在散文上有所进益，一定要多读孙犁。

四是近年来我的乡党文彦群在研究孙犁方面取得了令人艳羡的骄人成绩。万康平在《2012年民间读书界的年度“最”印象》里说：“近年来，文彦群因缘际会，开始潜心研读孙犁先生。2012年，他的研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撰写了大量的孙犁研究书话随笔。与一般的孙犁研究者不同，他对孙犁的研究，关注的是孙犁先生与书之间的故事，目光独到细腻，文笔一如孙犁先生，朴实有加。孙犁先生是文学大师，但真正的大师又是寂寞的……”

回过头来说说孙犁的《耕堂读书记》，这是百花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出版的精装本，上下两册，书前附有孙犁最喜欢的“牛耕图”的藏书票，为孙晓玲提供。孙犁一生读书广泛，尤爱古旧书，该书收录了大量的读书记、购书记。孙犁说：“我读书很慢，遇到好书好文章，总是细细咀嚼品味，生怕一下读完。”正因为有这种“慢阅读”的功夫，孙犁读书常常能读出许多精警的见解。

孙犁喜书，是把书当性命一样去爱的。他曾说：“中国旧医书上说有一种疾病，叫做‘书痴’，我的行为，庶几近之。”进入晚年，书成了他的寄托。他最向往的读书境界是“野味读书”，“寒酸时买的书，都记得住，阔气时买的书，都读得不认真。读书必须在寒窗前，坐冷板凳。”正因他出身农家子弟，当过游击战士，才知读书是福，也才真正珍惜这种福分来之不易。他曾作书箴曰：“淡泊晚年，无竟无争，抱残守阙，以安以宁。唯对于书，不能忘情。我之于书，爱护备至，污者净之，折者平之，阅前沐手，阅后安置，温公惜书，不过如斯。”

在这个异常浮躁的社会，能静下心来读书无疑是幸福的，就让我们埋下头，在《耕堂读书记》的书香里，静静聆听一位文学大师的教诲。

□胡忠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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