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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31期:第04版 百味

夏日流萤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王锋

依稀记得小时候每到夏夜,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的情景。空旷的大院儿里,小小的我侧伏在母亲腿上,听着母亲给我讲星星的故事。经常还没等故事讲完,不知从哪儿悄悄飞出几只萤火虫,恰似流动的幻影。而听故事的我,早就没了耐心,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要把这流萤握在手里把玩个够。

随着夜色一重重暗下去,隐匿的流光便一点点飘散开来,起起落落,明明灭灭。母亲在身后追着唤我:“该回屋睡觉了。”

“我就不,别管我。”我自顾自地一边追逐一边回应。

倔强执拗的我只顾着玩耍,丝毫不顾及母亲的感受,玩累了才终于回屋躺在炕上。母亲一手摇动着草扇,一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我便轻轻地进入了梦乡。

一眨眼很多年已过,母亲身体大不如从前。一天,母亲突然发病进了急诊,到了凌晨三点检查才结束。她脆弱地躺在病床上,像个孩子一样倔强,翕动着嘴唇跟我说:“你回去吧,别管我。”

我情绪急躁地和她对质:“我怎么能不管你呢?我就管。”

为了疏解争执的情绪,我到医院后院去透气。意想不到的是,我竟然看到了儿时见过的萤火虫。那个我在流光中追逐萤火虫的画面,以及我曾经对母亲说的话,瞬时浮现在了脑海中。

我突然体会到了儿时我对母亲讲的那句“我就不,你别管我”的感受,顿时内心五味杂陈,格外酸楚。

想到这里,我又连忙回到病房,坐在母亲身旁,握着她的手说:“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吗?我在院子里抓萤火虫……”

“记得,你可高兴着呢!”说起这个,她顿时笑着看着我。

“妈,我那个时候对您说狠话,让您别管我,您却一点也不生气。今天您住院了,我知道您是心疼我,太晚了让我别管您。我刚才也深刻反思了,也终于体会到当时说狠话时您的无奈和难过。妈,对不起!”我摩挲着母亲的手愧疚地说。

“傻孩子!妈妈只有对孩子的爱。”脆弱无力的母亲回应着我。她的话语就像儿时萤火虫的流光那样,美好得让人心生希望与力量。

我一直盼望着在夏日再见到这特别的飞虫,许多年夏日都追寻无果。这次的再次相遇让我始料未及,欣喜万分。

母亲用她无私的爱保护了我儿时追逐萤火虫的童心,也教会了我如何充满耐心和温柔。如今,母亲已近古稀,我也会学着母亲的样子好好照护和善待她。

这个夏夜,流萤用它那美好的光束点亮唤醒了我,也提醒我保有美好回忆的同时,不要忘了活在当下。唯有当下的一切,值得珍惜和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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