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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31期:第04版 百味

隧道内的喇叭声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吴娜

刚参加工作那会儿,单位离家较远,它在山的那头,我在山的这头。

每天一大早我就要骑着自行车出门,一路上有田野、树木、河流、清风、鸟鸣……风景很美。按理说这样“养眼”的沿途,即使没有“一见钟情”,也该日久生出了好心情才对,可我每天从一出门时就在纠结到底该选哪条路过山——一条是环山公路,围绕整个山腰延伸数公里;另一条是仅八百米长的隧道,穿过整个山腹。

从方便、快捷上来看,隧道过山肯定是优先选择。

记得第一天上班,我就是哼着歌、骑着自行车驶入山洞隧道的。里面供骑车的路很窄,只能容下一股车流,我以为这样的窄路,大家都会按着进洞顺序自觉紧跟其后就好。可我还没进洞多久,就听见后面有人远远鸣起了电瓶车的喇叭,我想他是催促我骑快点儿,不由得加大了马力蹬车。可是,他还是很轻松地就追了上来,一边按着喇叭鸣个不停,一边眼看就要撞到了我的身上。

我一惊,本能地将车子往右移了移,就在这时,他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擦着我的左臂冲了过去,同时传入我耳膜的还有他那闪过时极具愤骇的抱怨声:“骑自行车,还不知道让一下。”

我从车子上掉了下来,右臂撞到了山洞墙壁上。紧接着一辆辆电瓶车从我身边飞闪而过,我紧紧贴身靠着墙壁,不敢动一下。他们就像是一辆长长的、没有尽头的列车,我只能听到他们呼啸而过的风声……

此后,我就有了过山洞的阴影,每天宁愿早起半小时,绕着山腰骑半圈,也不愿走隧道。

夏日雷雨说来就来,一日下班回去的路上突遇电闪雷鸣,无奈我只好放弃了环山路,心惊胆战地骑进了隧道。许是外面下大雨的缘故,大家都不急着赶路,慢悠悠地骑着车,一辆辆自行车随意地夹杂在电动车队中,井然有序地汇成了一股车流。那一次,我没有听到鸣笛声,也没有听到任何抱怨的话语。

工作一年后,我终于买了一辆电瓶车。可是穿过隧道的经历仍然不太美好,只要后面的人想超车,一鸣笛我就心慌,拼命往右边洞壁上靠,有人从我身边超过时,我还会慌乱地停下来,看着一辆辆车子从我眼前呼啸而过。后来,我总结了经验,在车子离隧道还有一公里时就故意慢下来。从后视镜观察身后的长队,让后面的人一个个超过去,待这一拨人全进了隧道,我再跟在他们身后驶进。加大马力,一路和前车保持相同速度,一起呼啸着穿过隧道,我终于成了他们其中的一员。

一日,我因单位活多错过了晚高峰。驶入隧道时,前方只有一个小姑娘骑自行车,我放慢速度,可还是很快就追上了她,她明显有些慌乱。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我不超车,你骑在路中间就好。”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小姑娘慢慢回到了路中央,她拼命地蹬着车,我的车速放得更慢了,有风从洞外吹进来,头顶上是流淌的星空幕顶,星光闪闪、暮云流动,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欣赏隧道里的风景。彼时的心情是轻松而舒畅的。

后面有车陆续追了上来,因为我一直压在路中央,他们也超不过去,整个车队被迫慢了下来。我们像是一条长龙崎岖蔓延,护送着前面的小姑娘。说来奇怪,仅仅只是比平时慢了两分钟,便也出了隧道。

“大姐姐,谢谢你啊!”小姑娘突然回头大声说了一句:“其实每次过隧道,我都特别害怕别人在我身后鸣笛。”

“没什么啦,隧道的风景不错。”我骑着电瓶车,哼上了歌,穿过田野、渡过小桥,一路上有花草、树木、清风、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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