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棉衣里的爱

宋小娟

在冬季，回望岁月荒寒，母亲缝制的棉衣陪伴着我们，走过了多少个寒冷的日子。母亲衣柜里那件褪色的棉衣，依旧平平整整地躺在柜底。望着母亲的棉衣，我仿佛看到了岁月的印记。那是一件过时的老棉袄，大红的底子，盛开着朵朵粉艳艳的牡丹，斜襟的棉衣上，黑色盘扣精巧雅致，一对对宛如展翅欲飞的蝴蝶。年轻时候的母亲，穿上这件老棉衣，站在冬日的村庄里，就像春天阳光般明媚灿烂，更像春天花朵般清新温婉。每当她从田地里归来，一路上看到她的乡亲们，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而衣柜里，还放着一件我的棉衣，碎花的棉布上补着大小不一的补丁，里面填充的厚实棉花让棉衣看起来蓬松暖和，我抚摸着这件不再合身的棉衣，不经意间唤醒了我的童年记忆。

如今，这样的棉衣早已被时代淘汰，却永远无法洗涤内心深厚的怀念。记得母亲给我缝制棉衣的冬日，我半夜醒来，透过昏暗的煤油灯，看到母亲弓腰伏背，左手拿着棉衣，右手拿着针线缝制着，灯光映照着母亲凸现的颧骨、满是皱纹的额头、眯着眼睛在油灯前穿针引线的情景，我眼前瞬间湿润了。

我们小时候的棉衣棉裤，大多是旧棉服年年拆洗年年翻新重做的，能穿上新里新面新棉花的棉衣是不常见的。

冬闲的日子，母亲本该闲下来，不用整天去田地里忙碌了。但她却常说：“越忙越踏实，越闲越生病。”只要一入冬，母亲就开始忙针线活，棉衣棉被都要拆洗翻新。寒冷的早晨，当我从暖和的被窝醒来，就能看到枕头边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衣棉裤，虽然里子和面儿都是旧的，但是里面的棉花是晒松软后又絮上的新棉花。穿上母亲做的棉衣棉裤，感觉自己就像个笨熊，而母亲送给我们的冬季“厚”礼，让我们安稳过冬，母亲将自己的爱都缝进了棉衣里面，温暖着我们幼小的心灵。

记得当时冬季布料不够，我的棉衣袖子上拼接了几块碎布，这让我的棉衣看起来很丑，我不情不愿地穿上，没想到自己在学校炉火前烤火，将棉衣烧了一个拳头大的洞，父亲当时生气地想打我，被母亲劝住，后来她熬了大半夜，才把烧坏的洞修补好。其他一些破旧处，也仔细缝补了，上面的补丁宛如一朵朵小贴花，看起来精致秀美。

缝制新棉鞋的工序复杂，而其中最劳心费神的是纳鞋底。每到冬天，母亲都让我们试试新棉鞋，然后看看穿上紧不紧，直到我们说刚刚好，母亲才放心，露出欣慰的笑容。母亲做的棉鞋针脚绵密，鞋底厚实，穿上感到无比温暖和舒适，那密密匝匝的针脚里，饱含着母亲慈爱的目光，还深藏着母亲手指的温度，厚重的爱。

如今虽然能买到各种款式的棉衣棉鞋，但当我无意间看到母亲衣柜里的旧棉衣时，我的眼睛湿润了，那些温暖的往事，那昏暗的煤油灯下母亲为我们一针一线赶制棉衣棉鞋的情景，在我的眼前变得鲜活起来，好似看到年轻时的母亲，那时，岁月还没有带走她的青春。

抚摸着衣柜里的花棉衣，仿佛回到了旧时光。母亲缝制的花棉衣，带着美好的回忆，幸福的画面，藏着母亲无尽的爱意，是我童年时代的记忆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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